南疆的湿热空气裹着木槿花香,苏若雪盯着舆图上蜿蜒的澜沧江,指尖在“孟连土司”的标记上划出深痕。自苏若璃刺杀事件后不过月余,南疆突然传来急报:孟连土司联合周边三族截断粮道,宣称“奉匈奴单于之命,清剿汉官”,二十万大军压境,竟比当年燕王之乱更盛三分。
“土司叛乱不过是幌子,”林墨白展开赤焰卫密报,狼毫在“匈奴商队携带巫蛊人偶”处圈了又圈,“单于趁我朝新政初行,勾结南疆巫祝,妄图以‘长公主克母’的谣言动摇军心。”他抬头时,目光落在苏若雪颈间的玉佩上,“他们甚至在蛊毒咒文里,用了淑妃的生辰八字——正是苏若璃泄露的。”
金銮殿内,新帝萧璟握着奏疏的手青筋暴起:“朕刚准了《农科推广令》,他们就断了西南的稻米漕运!”他望向苏若雪,眼中闪过信任,“明珠,你曾在国公府学过西南夷语,又懂兵法,能否……”“臣妹愿为监军。”苏若雪叩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请陛下允诺二事:一,调三千赤焰卫随行;二,启用新科武举出身的寒门将领。”
三日后的校军场,苏若雪看着队列中身着玄甲的寒门将领,目光在“李源”的名牌上顿了顿——此人曾在北疆与她共抗匈奴,是林墨白特意从基层提拔的千总。“此次南下,不只是平叛,更是要斩断匈奴的触手。”她抽出佩剑,剑尖指向南疆方向,“孟连土司的三万象兵看似凶猛,实则依赖河谷地形,而我们的秘密武器……”她看向随军的农科学生,“正是他们改良的‘连环火弩’。”
孟连大寨的竹楼里,土司刀罕盯着面前的巫蛊人偶,人偶心口插着写有“萧明珠”的银针。“汉人的长公主号称凤凰,”他的谋士,来自匈奴的巫师阿古达玛冷笑道,“但在蛊毒面前,凤凰也得折翼。”话音未落,寨外突然传来巨响,探马跌跌撞撞闯入:“大人!汉军的火弩能射穿三丈厚的木墙,咱们的象兵受惊了!”
苏若雪站在澜沧江的江心船上,看着对岸大寨燃起的火光,对李源道:“按计划,你带一千赤焰卫走陆路,假意败退至‘鬼哭峡’——那里的瘴气对我们的防毒面具无效,但对本地人却是致命。”她转头对农科学生王实之道,“你随水师堵截下游,用桐油浸泡的火蒺藜封锁江面。”
深夜的鬼哭峡,月光被瘴气染成青灰色。李源的队伍刚退入峡谷,身后便传来土司追兵的呼号。他摸着腰间的赤焰令,忽然听见头顶传来鹰哨——这是赤焰卫的撤退信号。当土司士兵踏入峡谷深处,密集的毒雾瞬间笼罩,惨叫声此起彼伏。李源趁机率军反扑,月光下,他看见敌方首领的服饰——竟是顾延之旧部的黑狼纹。
“果然,匈奴与顾党余孽勾结。”苏若雪看着俘虏身上的腰牌,对身边的萧昭道,“让赤焰旧部沿茶马古道追查,务必截断他们的蛊毒原料运输线。”她忽然注意到李源欲言又止,“李将军有话直说。”“末将在敌方大营,发现了这个。”李源呈上染血的丝帕,上面绣着半朵莲花,正是苏若璃的贴身之物。
澜沧江的夜风掀起苏若雪的披风,她望着江面倒映的星子,忽然想起在国公府的藏书阁,曾见过记载南疆蛊术的典籍:“巫蛊人偶需要至亲之人的贴身之物才能生效,苏若璃的丝帕出现在这里,说明匈奴人还抱着‘以血换血’的念头。”她转头对林墨白的密使道,“告诉首辅大人,立刻查封京城所有巫祝商铺,尤其是与苏府旧仆有关联的。”
五日后的孟连大寨,刀罕跪在苏若雪面前,额角抵着染血的佩刀:“长公主饶命!都是阿古达玛说,汉人的新政会夺走我们的土地……”苏若雪看着他身后跪成一片的土司部众,忽然想起在国子监看见的农科图纸——那些适合南疆沃土的稻种,本可让这里的百姓丰衣足食。“我可以允诺保留你们的自治权,”她的声音放软,“但必须答应三件事:开放茶马古道,送质子入京,以及……”她指向被焚毁的巫蛊祭坛,“永不再用活人祭祀。”
深夜的中军帐,李源忽然求见,神情异常紧张:“殿下,末将有罪!”他掏出一封密信,“今日清理战场时,发现有人想将‘长公主身患蛊毒’的消息送往京城,而密信的字迹……”苏若雪接过信纸,瞳孔骤缩——这是林墨白的笔迹,却用了顾党的加密手法。“是离间计。”她忽然轻笑,“对方想让我们怀疑首辅大人,可惜他们不知道,墨白的密信,从来都是双笔行文。”
她抽出狼毫,在信末空白处洒水,显现出隐藏的小字:“赤焰卫已控制匈奴商队,巫蛊人偶原料来自西域雪山。”转头对李源道:“传令下去,明日让刀罕的弟弟带队进京,就说南疆愿归附新政——这出‘归顺’的戏,该唱给匈奴单于听了。”
返程的马车上,苏若雪看着窗外掠过的热带雨林,忽然想起淑妃绣品上的暗语。她摸出从孟连土司处缴获的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赤焰旧部驻地”,与萧昭手中的先帝密令完全吻合。“原来,先帝早就在南疆布下了暗棋。”她对身边的萧昭道,“那些被我们救下的农科学生,说不定就是旧部的后人。”
更鼓敲过三更,京城传来八百里加急:“匈奴单于亲率五万骑兵犯境,却在玉门关外发现‘昭华双璧’的大旗,士气大乱!”苏若雪望着舆图上的北疆防线,忽然轻笑——林墨白定是用了“虚张声势”之计,以双璧之名震慑匈奴。她转头对暗卫道:“告诉首辅大人,南疆的稻种已装车,待北疆退敌,便送往塞北屯田。”
南疆叛乱的硝烟尚未散尽,新的战鼓又在北疆敲响。苏若雪摸着腰间的赤焰令,忽然觉得,这天下的每一处动荡,都是对新政的考验。但她不怕,因为她知道,在朝堂之上,有林墨白运筹帷幄;在暗线之中,有萧昭和赤焰旧部纵横捭阖;而在民间,有无数寒门士子和百姓,正盼着新政带来的曙光。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澜沧江上,苏若雪望着船队上满载的降表和稻种,忽然明白:所谓平叛,不只是刀兵相见,更是让新政的种子在每一寸土地上生根。而她与林墨白,正如先帝遗诏中的双璧,缺一不可——一个在明处震慑群敌,一个在暗处编织权谋,共同守护着昭华朝的万里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