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很明显,人群中一眼就能让人关注到,穿一件蓝色的短袖和一条白色的百褶裙,背了一个颜色稍浅的蓝色背包,皮肤白得晃眼,打着一顶绿色的遮阳伞站在老师旁边,老师登记学生信息她就帮忙发军训服。
这周围只有她一个人打遮阳伞。
她好像认识很多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来熟,许多学生都和她有说有笑的,其中男女生都有,但当时李惟钧并没有过多注意她,只听到旁边好多人叫她:“姜至,姜至。”
那名字在聒噪嘈杂的操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八月底的清潭暑气正浓,上午十点钟的日光明晃晃,气温直逼38度,李承良提着两个蛇皮行李袋站在他身边大汗淋漓,在秋谷上初中时不住宿,因此他俩都没想起来寄宿高中是有小超市的,把洗漱用品脸盆毛巾床垫被褥枕头一股脑全带了过来,环顾四周,很少有谁像他们一样带着行李,大多数都是直接从学校超市里买。
肩上的双肩包勒得他肩膀发痛。
队伍走得比较慢,而日头却越来越毒辣了,李承良给他置办的新衣服后背应该已经被汗浸湿,今晚住进宿舍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衣服洗了。
正琢磨着,有人又凑过来问姜至身上背的包是在哪里买的。
中学时期女孩子们能聊的话题不多,建立友谊的速度也很快,一个背包就能引出共同话题,刚才她还和别的女生靠着“拉丁舞”、“superjunior”和“爱格小说”这些话题建立起了友谊。
李惟钧只觉得她是个挺健谈的女生,其实说白了就是个话痨。
姜至说这包是她姐姐送的生日礼物,那人闻言说你姐姐真好,这包很贵的,将近六百块。
六百块,够买两身他的衣服。
李惟钧侧头,看见李承良汗如雨下的鬓角。
他多年前做生意失败,酗酒,把身体喝出毛病了,落下了病根,一直靠吃药调节,李惟钧怕李承良中暑,便让他去旁边坐着休息买瓶水喝,他不肯,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硬要一起排队,等轮到他们登记时,李承良浑身几乎已经湿透了,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老师把学生卡和学生证交给李惟钧,让他填表,李惟钧弯腰写字时,听到李承良说:“谢谢你啊姑娘……”
李惟钧抬头看了眼。
姜至递给李承良一瓶娃哈哈矿泉水,和一张心相印纸巾,隔着不远的距离,李惟钧闻到一阵好闻的茶味清香,是那张纸巾散发出来的。
她笑笑,把伞往李承良这边移了些,说:“没事儿,要不您上后面待会儿吧,家长都在后面等着,这里太晒,登记信息还得要等几分钟呢。”
李惟钧顺着她的话说:“爸你过去坐着吧,我马上就好。”
李承良连连应声,顺着姜至指的方向走,姜至把他带过去找到座位,回来时,那把绿色的伞却没了。
等他填好信息,姜至仰头,眯了眯眼问:“你穿多大号的衣服?”
没了遮阳伞,她的脸颊透着日晒过后的细微的粉,嘴唇也红艳艳的。
李惟钧往左站了站,几近站到她正对面,他个头高,姜至正好到他下巴,刺眼的光线被他高瘦的背脊挡住一些,那股清爽淡雅的香气愈发浓郁了。
他的视线扫过她领口别着的学生卡,上面写着秀丽的小楷字:姜至。
“185的就行,谢谢。”
李惟钧感觉额头上的汗滴已经快要滑落到眼皮上了,下意识想歪头蹭蹭,又忽然没由头地止住。
姜至找了套185的夏季校服,顺便从自己那一小包心相印纸巾里又抽出一张,递给他。
李惟钧的眼睛从姜至的掌心缓缓向上,直至对上她的眼睛,认真地注视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