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枫掀起沉重的眼皮,刹那间,耀翌的日辉如天光倾泻,衬得那一身红纱如梦似幻、惊艳绝伦,记忆中朦胧的身影正与眼前人逐渐重叠……
他猛地撑着手臂从沙砾地上坐起来,面前的人侧着脸,披散的长发遮挡住了大部分面容,对方被水浸透的衣衫紧贴着肩头,肤色如玉,整个人透着股寒气,稠密的水珠沿着对方如墨的长睫缓缓滑下,然后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段云枫只感觉手背皮肤一烫,他不禁红了脸,像是触电般地收回了自己乱逛的视线,
“你……你没事吧?”
下一秒,他只感觉肩头一沉。
对方苍白着一张脸晕了过去。
隔着一层被水浸湿的衣物感受着胸前传来的温热压迫感,段云枫浑身一僵,下意识瞪圆了眼瞳。
他微垂着眼眸,目光不由自主地下移,视线描摹过对方紧闭的眉眼、如脂玉般高挺的鼻梁以及因着咳嗽而不断翕合的薄唇,他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段云枫伸手在岸边一把胡乱摸索,终于摸到了自己脱下的那件披氅,他将披氅给人囫囵盖上,从里到外遮了个严实。
“将军。”那头的银枪亲卫队押着一个太监走了过来,“这人是刚才在九曲池边发现的,刚问过了,跳河的就是他主子。”
那老太监红着眼眶,看到段云枫就颤颤巍巍地给跪下了,只用袖子抹着眼泪,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段云枫眉峰微蹙,问他,“你哭什么?”
说着他将方才晕过去的人打横抱起,这才发觉对方似乎比他预想的要沉上不少,个子也出奇的高。
段云枫看了眼怀里的人,又看了眼李进喜,下意识道:“是因为你们公主?”
“啊?”李进喜擦着眼泪,心想什么公主啊,陛下都被叛军发现了,他们肯定要把陛下抓起来杀了呜呜呜,他也活不下去了呜呜呜呜呜……
等等……
公主。
公主……
公主!!!
李进喜蓦地瞪大了眼睛,他缓缓掀起眼帘,声音像是飘离了身体般,一点点地从嗓子里挤出来,“是……”
他们这是把陛下当成“公主”了?
“是……是是是!”他从劫后余生的巨大惊喜中回过神来,跪在地上给段云枫磕了个头,几乎是泣不成声道:“老奴自幼便在宫里伺候‘公主’,公主……公主他……”
段云枫看他哭得这么情真意切,便觉得自己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他道:“公主她应该只是一时想不开。”
李进喜抹着眼泪道:“多亏大人相救!”
他在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心道陛下您可别怪罪奴才啊,这也是没办法的权宜之计,您就先委屈点当下“公主”吧,一切都比不过把命保住了要紧!
段云枫一听他提“相救”二字,方才呛水的尴尬记忆再次涌入脑海,他沉默着没有接对方的话。
李进喜一直未等到对方的吩咐,再抬头时,却发现面前的人已大步离去。
李进喜一愣,连忙追了上去,“大人这是要带……公、公主去哪啊?”
段云枫:“我的营帐。”
走了两步,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转头问自己的副将,“穿着龙袍的那具尸体呢?”
见对方不答,段云枫拧眉,“不会还在池子里泡着?”
“应该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