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不答,或者是不屑回答,笔直朝房间深处走去。
华灯最烦别人这副态度,干脆伸手挡到他面前,扬着脸,一字一顿:“我比你弱了那么多,我也该死吗?”
话音落下,沈昼瞥视她一眼,虽只一眼,却饱含居高临下的压迫力。
“华大小姐,你以为呢?”他轻描淡写给出答案,“还是说,你对我仍抱有某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心头一空,华灯感到手脚渐渐麻木。
沈昼接着道:“我杀你,或不杀你,只看心情。可能哪天我见到你,顺手就杀了,不需要理由,就像我杀其他人一样。”
瞧见华灯颤抖的睫毛,他嘴角动了下,说出口的话依旧毫不留情:“害怕了?”
华灯道:“我才没——”
“害怕就躲远点,别多管闲事。”
冰凉的薄唇里吐出这一句,他越过华灯走向床榻,合衣躺了进去,闭目无言。
华灯胸腔起伏,满脸僵硬,眼尾泛起一抹红色,说不清气得还是什么。
……这个人,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一跺脚,绷着脸转身。
她再也不要理这个家伙了!
可就在转身的一刹,余光忽而瞥见他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面血痕交错,每一道伤口里都沸腾着黑色的气息,和书上描写的魔气如出一辙。
她很确信沈昼不是魔修,那这是什么?
在她迟疑着凝望的同时,沈昼也睁开了眼。
他低头看了下,随手变出一只弯刀,就这样朝手臂的伤口剜去——
血肉横飞。
华灯猛地闭眼,窒息片刻后复又睁开。
沈昼右臂上的血肉长了回来,没有留下半点疤痕。可那缕黑色的气息也随之出现,缠在小臂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仿佛一条嚣张的小蛇。
沈昼面色平淡地再度动手。
一遍又一遍,他把那道受魔气影响的血肉剜下,然后眼看它一次又一次地愈合。
不知多少次后,他厌倦了。
弃下弯刀,改用手掌攥住臂弯的位置,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拧断他半条胳膊。
华灯如梦方醒,脱口而出道:“别动!你生病了!”
“病?”
沈昼的手略微一顿,而后毫不犹豫地发力,眉间浮上躁郁之色,显然完全听不进去。
华灯气急,抬脚向前:“为什么不看大夫?我……”
沈昼霍然转过头。
“滚开!”
和他的吼声一同传来的,还有那缕从手臂迸发飞出的黑烟。
黑烟狰狞地奔向华灯,完全逃脱沈昼操控,直冲她命门而来。
只差一寸,她就将命丧当场。
生死一线之间,华灯终于凭借木灵根对灵力的敏锐感知,判断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并非什么魔气,而是她曾经见识过很多次的,独属于沈昼的剑气。
刺耳的声音从空气中爆发,黑烟猛地转了个弯,擦着华灯的脸颊迅速向后飞去,飞刀一般刺入沈昼的手臂,回归本源。
它为华灯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印在左脸脸侧,还有一缕垂落的发丝被无情斩断,悠悠地飘向地面。
沈昼的目光随着那缕黑发起落,直至它躺在华灯脚边,安详地不再动弹。许久,他再度抬头,沉寂如死海一般的眼看向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