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羽落从腰后解下刀,准备强行开路。身边女子却声音沙哑地说了句“我来”,便使了一道法咒,凭空腾起火焰,漫向眼前的枯木。
火苗在夜色中逐渐扩大,崔羽落看着火焰,忽然道:“不对。”
火焰虽逐渐变大,但那奇怪树枝却在灼烧中毫发无损。
她的心跳得极快,连带着呼吸都带了几分凌乱。
她回头看向来时路,发现来路已被那怪异枯树封死。此刻二人被这古怪的树枝包围,无路可退亦无路可走。但更糟糕的是那树枝正在缓慢地向中心延展,索命的魔爪似的探向二人。
崔羽落挥刀劈向离二人最近的树枝,却被重重弹开,如同劈在了铜墙铁壁上。
一个声音从远处响起:“倒真是顽强。”
随后二人眼前景象骤变,怪树顷刻间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与魔宗地牢相似的场地,周遭声音嘈杂,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女子环视周围的众人,脱力般地跌坐在地:“好像……有些麻烦。”
崔羽落同样瘫坐地上:“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知道,”女子压低声音道,“先前那个地牢里关着的是魔宗抓去用于吸收精气修炼邪功的人,这个则是他们用来选拔弟子的修罗场。”
崔羽落想了想,疑惑道:“意思是说,一堆人在这里互相打架,活到最后的就能成他们的魔修?看样子这里的人大概已经经过挑选了,那死掉的那些人会不会有些浪费?”
“浪费?”
“这些人的体质应该比那个地牢里的好得多,既然如此,若是能用这些人修炼,岂不是效果更好?若是这样白白死了,那不就是浪费了这些体质良好的人?”
这回轮到那女子愣住了:“呃……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外面的人只知道修罗场除胜出者以外都死了,但并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会不会其实有很多人并没有直接被杀死,而只是受了重伤呢?真正夺了他们命的,是魔宗吸走他们精气去练邪功。”
“会不会魔宗有什么办法能让受了重伤的人并不马上死去,而是想办法先吸走他们的精气,再让他们死掉……”
有一个沉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你们一百人中,只能有一个人站到最后。”
“其他人都会被杀死。”
“杀了其他人,活到最后。”
地牢中忽而鸦雀无声,众人不约而同地怔住,暗自揣摩着那三句话。
忽然有一人拔出手中剑,扎进身旁方才与他说话之人的胸口。随后,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更多人拔出了手中兵器,刺向周围人。一时金属碰撞声和叫喊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人带着一身狰狞伤口倒在地上,地上干涸的血迹被新的血液覆盖。
女子从袖中拔出匕首,崔羽落手握长刀,击落掷向她的短剑。
她先前一路狂奔,已然体力不支,在混乱战局中,作为战斗小白的她左支右绌,全力格挡住一柄大刀后,凭直觉侧步躲避了一把长剑的攻击,却因为脚步不够灵活,那剑锋自她左肩划下,伤口横亘至后背中部。
崔羽落顿觉自己全力聚起的力量飞快地自那伤口向外流失,被血浸透的衣衫粘在她的后背上,仿佛重逾千钧,压得她喘不过气。
“哐当”一声,手中刀落了地。
她脸色惨白地跪坐在地,登时又有一人乘胜追击,一剑刺向她心口。她眼前发黑,失神地想:我要死了。
那剑却没有将她贯穿。
周遭光华流转,以她和刚刚赶来的女子为中心腾起结界。她抬眼看向那女子,只见她单手捏诀升起结界,另一只手伸向她。
她握住那只手,发现自那只手上,一股纯净的灵力汇入她的四肢百骸。周身的疼痛感奇妙地淡了下去,流失的力量重回体内,在浑身经络中潺潺流动。
用另一只手提起刀,崔羽落借力站起,却听见清脆的“咔咔”几声后,那结界碎裂开来,刀刃与杀机挤了进来。有人力竭倒下,有人浴血挥刀纵剑,崔羽落将刀刃划成弧线,格下几柄刺向她们的利刃。
身旁女子将手中匕首刺入面前之人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染上她苍白的脸。
崔羽落只作防守,并不进攻。但被她拦下的刀剑还会再次刺向她,被她击退的人还会再次尝试索她的命。
杀人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遥远,也太过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