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情叹了口气,目光深邃,缓缓说道:“引魂的莲叶,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里早已没有古莲了,你哪来的莲叶?是不是应知礼给你的?”
无忧生闻言,嘴唇紧闭,眼中狐疑之色愈发浓重,死死盯着白情。
白情感叹道:“应知礼花言巧语,让你倾尽全力却供养古莲,结果呢?你的心愿真的达成了吗?”
此话一出,无忧生眼神骤然震动,被戳中了内心最深处的痛处。他的脸色由狰狞转为茫然,又由茫然转为痛苦,最终化作一片复杂的沉默。
白情这才松开了无忧生的脉门,举目看着一片荒芜阴暗的后山:“我不知道您当年的愿望是什么,但想来,身为玄门掌门的您,总不会想祈愿希望玄门宗成为一片血海吧?”
无忧生眼眸沉重,缓缓滴下血泪。
麟昭见状,眼中含泪,声音颤抖:“师祖,您当年到底许了什么愿?”
无忧生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麟昭泪流满面的脸上,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沉默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低沉:“我……我祈求能成为玄门第一的天师。”
这句话一出,揭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无忧生的神情变得复杂痛苦。
他闭上眼,血泪依旧不停滑落。
无忧生本性高傲,天赋异禀,被誉为玄门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然而,就在他一百岁时,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瓶颈。无论他如何努力,道行始终停滞不前。
与此同时,他的师弟老孔却日渐精进,功力愈发菁纯,心念澄澈,隐隐有超越他的趋势。
无忧生心中痛苦万分,嫉妒与不甘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他无法接受自己被师弟超越,更无法接受自己沦为平庸。
就在他陷入绝望之际,应知礼出现,诱导他供养古莲。
无忧生如抓住救命稻草,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古莲之上。
终于,古莲开花之日,无忧生许下了愿望:成为天下第一的天师。
那一刻,古莲回应了他。
无忧生的丹田内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功力暴涨,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撑爆。
他的神智逐渐模糊,内心只剩下一个执念:证明自己。
他下意识地想要攻击老孔,以证明自己才是最强的。
老孔以为他走火入魔,急忙纠集弟子对抗无忧生。然而,无忧生早已杀红了眼,宗门上下,血流成河。
古莲倒是信守诺言,他成了当世第一的天师,宗门没有一个人能压得住他。
直到最后,油尽灯枯的老孔拼尽全力,将无忧生引到后山,启动护山大阵——那是祖宗们的最后杀招,凝聚历代掌门的心血,又辅以老孔的毕生修为,才成功将无忧生镇压。
无忧生被困在后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时而清明,深深的懊悔,为自己曾经犯下的血债而痛苦,抚摸着镇山的石壁,犹如反省一样说:“师门……我对不起师门……”
然而,更多时候,他是疯狂的,不甘的,愤怒的,朝着苍天嘶吼:“我怎能被困于此?!我是天下第一啊!!”
比起杀害同门的懊悔,或许,更让他痛苦的是——他明明具备了天下第一天师的实力,却无人知晓,无人铭记。
他的存在,被这后山的迷雾吞噬,被时光的洪流冲刷。
这种无声的湮灭,比死亡更让他难以忍受。
百年的囚禁岁月,如同一把钝刀,一点一点磨去了他的理智。
最终,在无尽的绝望中,他选择自我了断,死后怨念不散,化作阴煞大厉。
成为大厉的他,延续了生前的偏执,当人要当天下第一的天师,做鬼也要做天下第一的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