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妙仪愣一愣,一下领会过来容洛为何要动崔氏。
算账……以及借刀杀人。
还未说些什么,容洛抬步朝前。
“拿他的头来给本宫。黄门侍郎与太子府主母的地位,本宫都给你。”
。
抖开雪白的狐裘披到容洛身上,秋夕将四下的凌乱打开的折子收起来。余光瞥见容洛案上的折子上细细密密的名姓与时辰日期。
“殿下还在想太子妃送来的消息是什么意思?”又看一眼,她将火盆挪到容洛身旁,伸手去取暖,“看了这些日子都不明白,干什么不问太子妃呢?”
雪白的气雾呵得一团一团。容洛瞧她小脸冻得红彤彤的,也没答话,只将手里头那枚袖炉随手放到她怀里。
袖筒搁在一边,容洛将那折子又拾起来翻了翻,上头几个重叠的名姓都被朱笔圈了起来。她低眉看了一会儿,问道:“你今早出去了?”
“哎。”秋夕手心手背贴了贴手炉,应了一声,解下腰上的一个绣花囊,取出几只小指粗的竹筒递过去,“饶儿替太子妃传信,殿下圈的那几个人殿中省也查到了消息。恒昌这几日不是被十皇子借走了嘛,姑姑春日这些人又因着这几日里崔彤云弹劾南阳王的事在令家跟徐侍郎那儿……郭庆这个靠不住的仇家太多,还不如待在府里头。没办法,奴婢就亲自去跑了一趟。”
“怎说你不在府里。”容洛将那卷小小的信条抽出来,一边把身旁信匣里最上头的那封递过去,“燕南来的信,你看看吧。”
燕南与齐四海如今都在边外,每隔一月便会寄信回来。他不知容洛与他关系,故而每每给容洛上的信都是循例的问安,给容明辕和秋夕的便相对活泼许多。容洛也不是会翻他人信件的人,只是他们看完了,都会同她说一说。
信一到秋夕手中,她便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一目一字珍惜地扫看下去,她惊喜地高呼一声:“他拿了五个靺鞨人的人头!”眼眸下去一分,眉峰猛然一皱,“……斥候队遭受了伏击,他去交接时被卷入此事,他带着受伤的三哥脱出重围,捱了六刀……好不容易在一个荒废的村子里躲过一夜,支援到时……三哥尸身都凉了……”
她细细碎碎地与容洛分享这些字句,看一句眼眶便红一分,一片盈盈挤在眼眶里,又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靺鞨与大宣打了许多年,早年间因为吃过宁家军的败仗安分下来,这些年又骤然撕毁协定,对大宣发起战争。宁家军与靺鞨之仇似乎不可调解,当年对战靺鞨的是宁家军,宁氏骋霆与其妻宁氏绣绣;晃眼十年,又是宁家军,宁氏顾旸。
朝中混沌,但底下看着还是十分太平,实际上,年年都在打仗,年年都在修缮边关。
容洛看着秋夕,袖袍下的手紧了一紧,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也想光明正大地为燕南难过,但不行。
他是她被换走的弟弟,是皇帝的禁忌之一,纵然这个秘密已经被知晓,可谁也不敢跟他相认——这是眼下保护他唯一的方法。
气息翛然乱了一下,容洛垂下头去看着手里的信条。待眼帘上的朦朦化开,看清了上头的字,容洛脸色一白。
“洪亭、陈书已、慕容乐……”容洛将第二份信条打开,倏地一下站起来,“都与谢家有所来往?”
秋夕擦了擦泪,抬头看着容洛。正疑惑着,听得容洛这一声诧异,猛地怔了一下。
五六只竹筒里,只有这两只是从何姑姑手里拿的。她年纪轻,殿中省都是油滑得不行的老泥鳅,何姑姑并不放心让她同他们打交道,故而她也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内容。听到“谢家”二字,她忽然就想起来,何姑姑递给她竹筒时的神情了。
拧眉纠结,微微踌躇想要收回的手指……
“殿下……”秋夕不知如何宽解于她,俏皮的语调沉沉低哑,她一顿,从囊袋里又取出几个竹筒递过去,佯作轻快道:“瞧奴婢……怎么就把这个先给殿下了。殿下还记得胡春明么?崔氏前些天接手了他的审问,那胡春明受了刑,吐了不少东西,说是当日放款时好几个人吞了银子,他吞的银子里有一些被他拿去办了个席贿赂长官。庄中正听了便去查了,那席上有好几个南阳王手底下的人,有人说在见着南阳王赴宴,模棱两可,也不好抓他,不过其他人都收监……”
看容洛神色不缓下来反倒更为凝重,秋夕声音抖了抖:“殿下……?”
容洛并非不知她好意,但在看到那信条里的内容,那几个被收监的官员时,她便更不能不难过。
工部主事谢久如……
谢家庶一支的年青子弟之一……
谢家……可是她从皇帝手里保下来的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