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襄州宜人。”齐四海不为所动。往日里诸如此类的话听得他耳旁生茧。况他当真不喜长安。倾首望向水影中的银月,他蓦然叹一叹,“此处虽好。到底是败糜之地。”
低语窃窃。容洛似乎得闻,不加恼怒,她莞尔重复:“请先生慢慢斟酌。”
格外耐心的模样。齐四海望她片刻,将酒浆倒满一杯。未表明意愿。容洛亦不着急。
齐四海仕途如何一望可知。她也有心将他留下。只是心中多少亏欠难休,她同样也做好了将他放走的打算。
——毕竟死前……拼力想让她活下去只有他而已。
情义是莫名的东西。她也不该有。但到底她拥着前世的记忆一日,她就还是免不了用齐四海对她的恩义来对待如今的他。
稍稍咬一口饺子。容洛敛眉,此间再无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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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发褪衣。满室烛火幽幽。
织纱花鸟屏风隔开外室与内卧。容洛坐在蒲团上,面前铜镜渺渺,何姑姑手持木梳细细梳过乌发。骤时屏风透过一道蒙蒙的人影。恒昌捧信立在外,轻声问道:“贺夫人来了书信。殿下是否现时查阅?”
夜半送信入府,想来不会是闲言碎语。容洛唤恒昌入室,用匣里的一只匕首割开封口,拿出信纸时,何姑姑已将一盏明亮的烛火端到眼前。
贺夫人身貌柔弱,看着是十分端淑的模样。但所写的行书却尤为劲力。言语也不似平日一般絮絮,在信中是格外干练。三四行便将她留意到的事情向容洛叙述了个清楚。
上下扫过一眼。容洛将信装入妆匣内。面对何姑姑疑惑,言语平淡:“向氏疑心吴海蓬与名录之事。让向绫罗来试探名录在本宫与谢家哪一方。贺夫人觉察向绫罗怪异,偷听到些许。”
将烛火交给秋夕掐灭,何姑姑轻轻笑道:“安分一月,向氏大约是损了不少好处。亏得急了。”
“如何不急。名录上哪一人不是在朝中替他家走账?现下皇后不得好,他们怕着这名录被丢到父皇面前,是不得不消停动作。”把匕首放回原处。容洛唇畔有笑,从铜镜里看向何姑姑,“你明日带上这封信,替本宫走一趟谢家。要舅舅告知外祖,务必保全吴海蓬。”
领会容洛用意。何姑姑福身一笑:“奴婢会亲手将信送到谢少师手中。”
【??作者有话说】
天气越来越冷……
一到这个时候就好想吃烤鱼烤茄子烤鸡翅烤肉烤羊肉串麻辣火锅鸳鸯火锅串串香关东煮麻辣烫……
(也只能想想_(:з」∠)_
大家要注意保暖啊~长袖毛衣大衣长裤秋裤(奏凯)穿起来~
第55章
◎弥补。◎
何姑姑是很贴心的下部。容洛一声吩咐下去,她便牢牢将话记在了心中。一早伺候过容洛更衣绾发,她嘱托好近侍等人容洛习惯规矩,自妆匣里拢出信件,并重新以一褐黄的信封装好写有消息的信纸,着上火漆,焚毁早前已经拆开的信封。这才将信小心放入怀中,一路去了谢家。
今日非朝参日。谢家却依旧忙碌。穿过热闹的坊市,何姑姑与谢府门房打了声招呼,在下仆带领下到了院中等候。
绯樱图图开放,书房近在眼前。此时谢家家臣正在与谢玄葑议事,宽阔大院里一派沉静肃穆。几只豢养的白鹘在廊下横架上不时踱步,细长的足上系着银色的链条,偶尔随动作碰出声响。忽而书房中传出争议的声音,白鹘受惊,翅羽扑哧扇动,又归回平宁。
议事不长。在廊下等了三两刻。下仆听房中话语渐少,叩了两声门,进去通报何姑姑到来。再撤步退出时,门扉便不再关上,少顷稍许声音嘈杂,在内言谈的官员一一告辞。谢琅磬招待,最后迈出。当头瞧见等候的何姑姑,思及仆从禀报,行下台阶。
他无需送一干人等出门。何姑姑见状,把信件交到他手中,又一字不落的将容洛吩咐再度重复。随后顾念时辰,谢绝了他请吃茶的念头,径直返回公主府。
令仆下将何姑姑送出门。谢琅磬在廊下看过信,退步回到书房。
内间宽大。首案下摆了许多案几与蒲团。将门瞌合,谢琅磬行过下座玄衫玉面的郎君,把信交入谢玄葑手底。
“向氏差了人试探明崇。”谢琅磬理一理广袖,在谢琅磬右手案边坐下,“第一份名录中人涉及银钱,向氏忍了一月,大约也过不惯那般清贫的日子;第二份名录虽明崇诓得厉害,但向石瑛总还有几分本事,也猜到了是明崇扯谎。如今一番试探,应当是想弄清吴海蓬为何曝露身份,好斟酌是否将他除之后快。”
谢玄葑连日不知要看多少公文,早练就了读阅的好本事,短短几行字一目即过。但看过后却并未立即焚化。他凝视纸张久久,将其摆放在案头,沉声询问:“明崇意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