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满酒盏,庄舜然看向容洛。望见她与重澈十指相扣,他转开视线,饮下酒水,便瞧见齐四海抽回注视容洛的视线,向门外走去。
那目光,他看得分明。
安心满足,似乎就此足够。
就此足够?庄舜然搁下酒盏,看见卢清和注视上座,却不是在看新人。仔细瞧去,看的不也正是容洛?然不待他再看,他便见着卢清和骤然起身往外离去。转身时露出手里一串碧绿色的东西……仿佛是一串佛珠。
下座百态上座皆不知晓。度过喜庆一日,众人便又恢复忙碌。
新血入朝堂,容洛手中棋盘亦仍旧稳如泰山。容明兰癔症不曾加剧,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大发脾气,亲爱儿女;坏的时候见着容洛便四处躲避,满口胡言乱语。长此以往,病不见好,太医极尽才学仍无法治,容洛亦准备在适当的时机让他禅位。
然,过了五月,事情便开始朝着无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先是卢家参本徐云之与庄舜然乃至容明辕等容洛手下数位臣子,后便是容毓崇称病返回长安医治,消息之突兀,几不给容洛任何反悔的机会。
而容明兰……在一个深夜吊死于选德殿,这回没有雾生,没有内卫府的人将之救下,他成功自尽。并于四更天被洒扫的婢子发现。
冷雨,单衣,赤足,散发,盛满灰烬的火盆,帝王冕服制成的上吊绳索。
便是在这样的地方,容明兰用这样的东西,了结他了一生。
【??作者有话说】
准备结局啦~大概还有□□章吧p
第212章0206晋|江独家发表
◎争执。(已替换)◎
立在宫门前,重澈看着车架在永安门前停下,步上前去,扶着容洛下了马车。
紧紧扶着他踩着脚蹬下地,容洛足尖才碰到地面,便皱眉问道:“我听传信的人说,明兰是二更的时候吊上去的,怎么到四更才发现没了?”
她并不想要容明兰性命,被她架空至此地步,他从前做了什么,也都是付出了代价。眼下他吊死在选德殿,她自然是要问个明白。
重澈知道她心思,扶着她上了轿辇,答道:“陛下疯疯傻傻,偶尔也有犯病时乱跑的时候。雾生想着他走不远,就没去选德殿那处找他。”
回答落下去,容洛便沉默了好一晌。长久她叹了口气,支肘按了按眉角:“说是撕碎了冕服做绳索上吊的。”
“嗯。”重澈应声,“他自尽时无病。”
“他恨透了我。”下了定论,容洛睁眼,又问:“宫中小敛是妙仪主持,还是请了姨母?”
姨母指的是元太妃。宫中无太后,唯一的贵妃也过了世,太妃里能说上话的,唯有元太妃。重澈得了消息就入了宫,眼下宫中情形最清楚,但没等他答,白鹿先说了话:“都没来,太妃娘娘说除非殿下难已应付,否则全部交由大殿下处置。不过,依白鹿之见,大殿下还是早些请太妃回宫的好。”
白鹿晚一步到永安门,想来是知道生了什么变化。顿一顿,他毫无隐瞒:“亲王与诸太妃……都入宫了。”
话音一落,容洛指甲便敲了一下木扶手。与重澈对视一眼,她笑道:“来对付我与知徽的。”
太子年幼,容洛又是女子,于身份,于礼制,于大统,这些亲王都有自己的优势。简而言之……不为登基为皇,便是想摄政得利。
她笑靥如花,花蕊里分明有吐信的毒蟒蛰伏。重澈倾唇,明知故问道:“怕么?”
容洛轻笑:“怕?”
望向近在眼前的福宁宫,她目露冷意。手指敲在椅上,扶着重澈迈下辇舆,容洛侧首向他,眉眼一挑,嫣然一笑。
“有你,我怕什么。”
。
容明兰尸身未敛,来者皆不得迈入宫门。甫一下地,容洛便看见这乌压压一群跪在宫门空地前的老太妃和新太妃们哭得声嘶力竭。新的是知道这辈子再无出路,老的扯着自己的儿子,哭一个筹谋。
见着容洛,这些老太妃想当然是害怕的。但此时此刻,不说话那说不定往后就没有说话的份了。见容洛走过身旁,徐太妃嚷了一声“大殿下”,才想说容明兰如何如何可惜,便见容洛冷冷望着她,问道:“本宫记得,苏州徐氏,出容明安,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