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甘心,坐起身,打算去荀风房间一探究竟。
可一开门,正对上了准备敲门的荀风。
对方被他吓了一跳,但没有退,很快地镇定过来,照本宣科地对他说:“老师让我带你出去吃夜宵,你想吃什么?”
靳原没有回答,因为他嗅到了荀风身上的气息。
并没有沾染什么草木香,一干二净,跟他没有关系的味道。
所以荀风才回来没多久,身上披了件单薄的防晒衣,天气热,颈侧沁出细细的汗,白皙的皮肤上亮晶晶一片映着屋里的光,他专注而认真地注视着靳原,眼潭澄明,神情温柔,与昨天下午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靳原没办法对这样的荀风生气,他撇过脸,垂着睫毛,下巴抬得高高的,故意要哄:“我不饿。”
大不了被甩脸,反正都习惯了。
没想到荀风竟然惯着他,不仅没冷脸,还主动伸出手拍拍他的手背,没事人一样说:“嗯,你不饿,我饿了,陪我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靳原有种似曾相识的错位感,他好像在某个时刻见到过这样的荀风——把话说得很迁就,周全又礼貌,让人不好意思拒绝,更生不出抗拒的心思。
枫木楼梯被踩得踢踏响,靳原跟着荀风下楼,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琴室,离了空调被暖热的气流扑了一身汗。
一路上知了滋儿哇乱叫,平増了空气中的热量,靳原看荀风还穿着外套,问他:“你不热吗?”
荀风停下脚转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若无其事地把领口拉开一角露出肩颈上细密的吻痕,半褪不褪的还带了点青紫色,想说是蚊子包都不行。
此时无声胜有声。
靳原沉默了快有十秒,半天才缓过神,追在荀风身后小尾巴似地道歉,从“对不起”说到“我不乖”,全然没了面对季霖时的脾气。
荀风像是没听见,把领子拎回原位,继续走自己的路,宽大的外套被晚风撑作一张圆鼓鼓的小帆,又迅速地瘪下去,扑在脊背上呈膜状紧紧贴合,这一张一弛之间衬得他身形清瘦,垂在身侧的手分外伶仃。
靳原盯着他虚蜷的小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荀风愿意哄自己并不是因为对自己有所改观,而是单纯地闷了一天热傻了,既不能拂了他妈的面子,又不想跟他多说,所以缓和态度,温温柔柔地顺他的毛,以退为进把他骗出来杀。
所有形于色的美好品质都是荀风的保护色,靳原被这层无害的膈膜骗得团团转,从一开始到现在,即便窥见了他的本性也难以自拔,只能终日恍惚,患得患失。
大学城有个跨校区的人工湖,连着时代广场,广场后面有一片稀稀拉拉的快餐小炒兰州拉面,靳原以为荀风会带自己去那儿吃夜宵,但没想到荀风停在路口掏出手机打了辆车。
“你要去哪儿?”
“天桥。”
“去天桥干嘛?”
“卖艺。”
“不是出来吃夜宵的吗?”
“你不是不饿?”
“我……”
这场离谱到没边儿的你问我答以靳原语塞收尾,荀风见他眼神呆呆的像只迷路的小狗,心下一软,不由放松警惕,不再逗他,带了点笑意坦白。
“你不是想和我约会吗?”
靳原先是没听清似地问了声“什么?”然后又瞥了一眼荀风手机上的时间,犹豫了几秒。
“你今天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