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护士也跟着挨训,迟迟进不去手术室。
荀风看不下去,想着大庭广众怎么也不至于挨打,往前走了两步,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劝阻,可他还没出声,身后就有人高声喝止了荀明泽的行为。
“手术室外禁止喧哗,这位家属,请你冷静一点。”
“徐院在国外疗休养,就算是专机接送也要三个小时后才能落地,您打电话的时候说病人腺体受损,在临床实验里,受损严重的腺体只需要三十分钟就会完全失活。如果您对我的手术资质有疑义可以向卫健局举报,如果没有,请让一下,我要进手术室了。”
荀风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一噤,紧接着,一只宽大的手握住了他的胳膊,不留痕迹地止住了他往前走的势头。对方说完话后就绕过他径直朝荀明泽走了过去。
而他的胳膊依旧被人拽着。
说话的和拉他的不是一个人。
扶在小臂上的那只手缓缓下滑,隐匿而克制地握住他的手,荀风后知后觉地回过头,看到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下是靳原轮廓利落的脸。
两人眼神交触的瞬间,靳原用口型对他说:“别过去。”
那一秒,荀风好像忽然被赋予了感知痛苦的能力,他抿抿嘴,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却发不出声音,鼻尖酸涩,抽噎堵在喉咙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靳原握着他冰凉的手,视线停在了他嘴角的血渍上,表情是少有的冷。
他想起了荀风失踪后回来的那天,也是这样红着眼眶,什么也不说,像一张淋过雨的纸,在湿漉漉的同时脆弱无比。
如果没记错,他们今天才分开几个小时。
早晨还好端端笑吟吟的人,几个小时不见就又给人欺负哭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匆匆扫了一眼四周,然后牵着荀风往消防通道走。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过道里没有借烟消愁的家属,只有荧光绿的逃生小人,靳原借着光帮荀风擦干净脸,小心翼翼地哄他,但效果甚微,荀风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说再多也进不了荀风的耳朵。
最后的最后,他实在没辙,只好小声问荀风:“要不要我带你回家?”
荀风摇头。
“其实你在和不在没有什么区别,能在这里做手术的人不会需要家属提供资源。”靳原想先把他带出去,于是坚持了一下。
“他需要我。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
荀风微微别过脸,颊边一道不清晰的泪痕缀着光,好像白瓷上的细纹,下一秒就要悄无声息地碎裂。这是靳原第一次触及荀风痛苦的内核,那些鲜少流露的情绪在阴翳下野草般疯长,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破坏力。
短暂的迟疑后,他伸手遮住了荀风的眼睛,低头凑上去,偏过脸在他嘴角轻轻印了一下。
掌心的温度熨着濡湿的泪痕,荀风在黑暗中摸索着捉住了靳原的手腕,却并没有拉扯,任由两人的气息在呼吸之间慢慢交融。
他真的很累了。
作者有话说:
荀风难过的不是温潜手术能不能成功,他是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在荀风的逻辑里,他不和温潜说话,温潜就不会去找荀明泽,更不会做出格的事情,是他破坏了这个“家”一直以来的平衡。
他把所有的过错的怪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