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响起,萧晏舟却早已泪眼迷蒙,压抑着抽泣,轻拂脸上的泪,挂上寻常的笑容,推门进入。
四目相对,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相顾无言,一个带着被折磨多年的憔悴,一个带着满腹仇恨的明媚。
再次见面,回忆纷至沓来,如同解开枷锁的春天,霎时冬雪消融,院中已是满色春光。
两个孤独的灵魂在这个春天再次相拥。
一声声压抑的抽泣中,却满是那个阴潮昏暗的冷宫透出的少有温暖。
哭至力竭呜咽停息,两人紧似榫卯的拥抱终于分开。
纪颜汐轻抚上这张和自己一摸一样的面庞,压抑再次翻涌的思绪,声音颤抖:“疼不疼啊?”
萧晏舟抬起头,嘴角扬起笑容,眼眶湿润红望进纪颜汐眼底:“不疼的,没你这些年疼。”
最后一句几乎是从嗓子眼一字一句扣出来的。
“我也不疼,这些年来苦了你,没帮上你什么。”纪颜汐几乎泣不成声,肆意横流的眼痕划过苍白的脸。
萧晏舟生怕她又做出什么傻事,几乎是带着恳求:“我只要你好好活着!你不在了,我的努力没有任何作用,你懂吗!”
突然激烈的神情,却让纪颜汐分外心疼,不敢想她这些年是怎么独自撑过来的。
“我懂,你放心,接下来的日子,我陪你一起走!”
白月高悬,原本魂飞魄散的记忆在月色的凝结下得到另一种形式的相逢和重生。
天光渐亮,收拾好情绪,萧晏舟恋恋不舍起身,只是眼角还带着丝丝绯红:“过些日子还得往恭州去,公主府虽说安全,可耳目众多,你便在红粤楼中好好养伤罢。你在谢池姐这我很放心,闲暇时还能出去走走。”
“好,你别担心,我会好好养伤等你回来的。”
萧晏舟跨步上前,双手狠狠抱住纪颜汐:“阿姐,等我回来。”
纪颜汐一愣,温润轻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呼出一口热气:“都多大人了,还是那么粘人。”
萧晏舟耳边一阵酥麻,放开了人,嬉笑着:“略略略,不管不管,我走了哈。”
刚出房门,萧晏舟敛起温柔神情又成那个雷厉风行的大邯长公主,步履携风,下人紧赶慢赶才勉强跟上她的步伐。
行至马车,萧晏舟合眼养神吩咐:“直接去上朝,三天已到,户部恐怕已经火烧眉毛了。”
一声冷笑,车夫已是冷汗涔涔。
金陵殿内,文臣武将各分两侧。萧晏舟特封作赈灾使,暂属户部,站在文臣那边不前不后的位置。
却也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毕竟萧晏舟是百年来唯一一个站在金陵殿中同他们一起共事的女人。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何本要奏?”
工部尚书刘冼上前,手执笏板拱手:“陛下,臣有本要奏。工部前些日子去恭州核实受灾面积与人数土地,受灾面积确如之前上报的那样,但实际的受灾人数是上报的三倍啊!”
此言一出,朝堂之下大为震惊,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萧晏舟冷眼看着。
“三倍!?原先上报的只有三万,那岂不是九万!整个恭州总人数不过十四万,一个雪灾竟死了那么多人!”
萧穆已是怒不可遏,强忍着怒火:“此言是否属实?”
刘冼更加坚定的往前一步,神色镇定:“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可与户部尚书对峙。”
“嘭”龙椅为之一震:“魏柏!你这个户部尚书怎么当的!
“陛下!饶命啊陛下,这…些定是刘冼的栽赃…对!就是栽赃!当时恭州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情报确确实实就是三万呐,求陛下明鉴!”
魏柏“扑通”一身跪在阶下,慌慌张张说完一通话,又是磕头又是抽泣的,才恍然发现自己似乎走近了一个圈套。
逼着自己清醒,狠狠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漫溢。
他恢复冷静,跪在地上:“陛下明察,户部急报皆有留档,微臣万不会有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