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讽刺道:“你不认得路,怎么过来的这边?”
许忱说:“我不想被家里人找到,就一直往人少的地方走……慢慢就到这边来了。”
看出少年脸上的一言难尽,她被瞪得缩了缩脖子,小声:“我错了嘛。”
“这边很危险,你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少年走在前边,头也不回地斥责,“今天算你运气好,没丢掉命。”
“那小春哥哥你呢?”许忱眨眨眼睛,好奇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好像对周围也很熟悉……对了,之前那个坏家伙是你赶走的吗?你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少年冷冰冰地,“我一来就看到你躺在这里,没有其他人。至于其他的,别问了,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他回头复杂地看了许忱一眼:“……你也不准对别人提起我的事情。”
“爸爸妈妈问起来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少年说,“不然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许忱赶忙抱紧他的手,小女孩太不经吓,眼圈立马就红得和兔子一样,拼命点头:“我会听话的,会乖乖的,别丢掉我!”
少年这才满意。
他们沐浴着夜色与月光,走在坑坑洼洼的郊外山坡,往城市的灯火而去。
那段距离仿佛很近,真正走起来又很远,许忱不记得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久到双脚发痛发麻,身体疲惫僵硬,也还是没有看见熟悉的景色。
她逐渐跟不上少年的脚步,气喘吁吁,又怕被丢下,硬撑着软绵绵的腿没有喊停。这么又走了一会儿,倒是少年先止下步伐,害她没敌过惯性,身体往前一绊,差点栽下去。
“小、小春哥哥!”
还以为要摔了,情急之中,许忱下意识叫了一声,抱住那只手不肯松。
而被叫到的那个人很恶劣地嘲笑起来:“活该。”
许忱不知道他在笑话什么,懵懵懂懂地看向他,只见少年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发颤的腿,问:“走不动了为什么不说?”
许忱讷讷。
少年嗤道:“蠢兮兮的。”
他松开许忱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在她慌乱之前蹲下来,往后扬了扬脸:“赶紧上来。”
许忱愣了愣,才明白他的意思,无措地“啊”了声:“你、你要背我吗?”
“不然呢?”少年不耐烦地说,“快点,第一自治区没多远了,别浪费时间。”
被催促着,许忱犹豫地趴上他的后背,被环住腿弯,稳稳地背了起来。
他的身形并不多结实,脊背也不够宽阔,但莫名让许忱非常安心。
她一边想着,小春哥哥真好,小春哥哥就不累吗,一边因这种安心感止不住地犯困。
最后那段路到底走了多长,她迷迷糊糊中一点也记不得,只记得少年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心跳声,犹如云间松涛,与宁静的夜月融为一体,成为了许忱永远无法抹去的回忆。
抵达第一自治区周边后,少年将许忱放到墙边摇醒,指了指对面警卫处的灯光说:“你过去,告诉他们你是谁,然后就能回家了。”
他说完,转身要走,许忱急切地拽住他:“等等!”
少年低头:“还有什么事?”
许忱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本能地不想让他离开。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哥哥就像神秘的山野精怪,她不知道对方一走,以后还会不会见面。
她说:“小春哥哥要去哪里?你不要回那个地方了,遇到坏东西怎么办?你和我回家吧,我家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爸爸妈妈知道你救了我,肯定会拿出很多东西来招待你……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小春哥哥,我叫……”
“许忱。”少年打断她,“我认得你。”
许忱呆呆地:“为什么我不认得你?”
“以后你总会知道的。”少年指了指她身后,“有人来了。”
许忱扭头,发现是警卫处的大人看到这边有人影,走了过来。她还想说点什么,回过身,少年却已不在了。
她既失望,又失落,甚至动念过告诉父母,让他们帮忙找一找。
但她到底记得和对方的承诺,谁也没有说,只在后来循着印象回去过那片山野,可不知是不是弄错了地方,从没见到有人在那里。
再后来,精神力空洞症的确诊,让她的地位一落千丈。她逐渐学会了耐住性子,暗中积蓄,更是将这件事藏进心底,不曾让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