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的目光淡淡扫过一行人,定在楚翊脸上,“啧”了一声,“这位公子贵气袭人,眉宇间盘龙卧虎,是王胄之征,锐不可当。不过,也是一脸旺夫相,真是奇怪。”
“我也旺夫?大男人旺的哪门子夫,你眼神儿不好吧。”楚翊有些气恼,甚至于羞愤,转身就走。娶了男人就够闹心了,居然还旺男人,荒唐。
那老道也不急,伫立原地悠悠道:“二位公子命犯水关,年前尽量不要坐船啊。”
“得坐船呢,我们有大事要办。”叶星辞嘻嘻一笑,摸出一块碎银给对方,快步追上夫君,“这就生气了?这可不像恃才放旷,心怀若谷的九爷啊。话说,咱俩凑在一起,不就互相旺了吗?旺旺旺。”
“两只小狗么。”楚翊不屑地轻嗤一声,“别信这些,就是糊弄人骗钱的。”
“我愿意信。”
“我不愿意。”楚翊目不斜视,口吻微冷。
一瞬间,叶星辞脸上绽开一种极度痛苦的神色,像中了一箭,挨了一鞭,眼里倏然蓄满泪水,委屈地瘪着嘴。他阖起眼,迅速将情绪抹平,无所谓道:“反正我信。我要旺死你,让你每天都像睡火炕一样。”
楚翊摇摇头,无奈地轻笑。
路旁,青楼酒肆灯火通明,有歌伎凭栏揽客,哀婉吟唱,埋怨薄幸郎君。不知是唱给别人,还是她自己。
刚才,我是不是也有点薄情?楚翊反思了一下,伴着歌声叹了口气,柔声道:“小五,我不再以男女之情喜爱你,但你对我依然非常重要。我说过,会把你当成家人,照顾你,不让你受委屈。”
“我的所有委屈都源于你。”
楚翊一怔,像被看不见的手抽了一巴掌。
“我知道,你是真的不喜欢我了。”叶星辞按住胀痛的心口,平静地说,“因为,成亲之后,你的耳朵就再也没为我而红过。”
他抬手捏了捏“夫君”的耳垂,动作顽皮,脸上却浮起遗憾的苦笑。虽然,楚翊的耳廓被街边檐下的红灯映得通红,但与他无关。这个男人,不会再因他而心动,害羞,无所适从了。
“我说过,如果你不喜欢我,那我也不喜欢你了。”叶星辞舒了口气,不卑不亢道,“但我终究做不到。做不到就承认呗,又不触犯王法。不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怎么待我无关。你不用有顾虑,正常过日子就好。若我因他人的态度,而轻易扭转自己的真心,那我这辈子也注定做不成什么大事。喜欢吃的东西,就要大口吃。喜欢的人,就要在一起。我还要当将军呢,就拿你磨炼心境吧。”
话虽如此,日子还长着呢。白云苍狗,万事无常。人心都是肉长的,跳着跳着,不一定变成什么形状,噗通装进了什么人。
“你拿我当弟弟,我拿你当丈夫。我们各论各的,两不耽误。两个人过出一大家子的感觉,多热闹啊。”叶星辞无畏地盯着男人,婴孩般纯澈的双眸青涩稚气,却也锐气逼人,逼得对方切换了话题。
“你喜欢看我写的兵书,不如费心思来想想,该怎么对付这伙水贼?”
他登时精神一振,眼放光彩,揶揄道:“可是,书里没提到水战,可见你根本就不懂,嘿嘿。”
“很多战术是通用的嘛,关键在于想法。”楚翊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一个想法,抵得上千军万马。至于如何交战,我的确不通水战,就交给江防的李总镇。”
叶星辞一针见血:“你是不是自己没招了,就让我来想?”
“说实话,我的确没想好。”楚翊坦言,“所以,才问问你这位潜在的将军。”
叶星辞嘴角一挑,神气活现地抱起手臂,“既然水贼喜欢劫掠商人,那我们就假扮商船,舱内暗藏官兵,引蛇出洞。”下午,听那位李总镇讲起先前与水贼交手的经过,他就有了初步的构思。
楚翊赞许地点头:“与我不谋而合。”
“啥不谋而合,这分明是我的计策,休想霸占。”
“好好好,我不跟你抢。”楚翊笑了笑,一副哄孩子的口吻,将手按在少年肩上,“不过,还需要再深入细致地谋划。如何引对方上钩?如何做到一网打尽?你再多想想,明日过江之后,好讲给你们齐国的官吏,此役可全靠你了。”
叶星辞感受着肩上的重量,扬起下巴,眸光傲然而凌厉:“看着吧,我会用智谋和行动来‘旺夫’。”
楚翊板着脸,面无表情地忍了忍,而后还是被逗笑了。
叶星辞说想跟兄弟们聚一聚,支开了楚翊,却没带属下前往酒楼,而是满街乱转。最终低着头,臊眉耷眼地快速闪进一间女红用品铺子。
掌柜正要上门板,见有客登门,忙将门板放下。又点起几盏油灯,将室内照得更亮,招呼道:“客官买点什么?”
屋里幽香浮动,不仅卖丝线布匹,还有胭脂妆粉。还没开口,叶星辞就感到自己的男子气概折损了一半。他迟疑一下,攥着拳赧然道:“我,我朋友想绣一条手帕,都需要买些什么?”
“喔哦……绣手帕哎……”四个属下怪笑着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