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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扭马头就从大门中昂首而入,他的身後是一字排开的马贼骑队。他全身都被黑衣包裹,脸蒙黑纱,在月光下根本看不清面容。他将目光从亦容,我的脸上慢慢滑过,最後停留在安宁的脸上,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指著安宁,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我看到那个手势,心都停顿了一下,手一伸夺了身边牙将手中的剑,脚步一滑就到了安宁的身边,嚷道:“他要活抓安宁!”
而随著他的手势落下,马贼们一涌而入,耳边听亦容沈声道:“结阵!”她的话音一落,二十四黑甲兵立刻涌在安宁的面前结了一个八卦阵。我看了一下,大叹高明,没有想到亦容不但是闻名天下的大才子,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八卦阵高手。
院落虽大,却也容不下上百个马贼骑兵,加之二十四黑甲兵环环相扣,又占据了大厅正门所有的空间,所以这群训练有素,彪悍的马贼轮番而上,竟然占不了便宜。
亦容慢慢坐回了椅上,冷冷地道:“要想从我亦容的手上夺人,要先问问自己,你够不够份量!”
那个马上的领头骑士慢慢扬起了手中的剑,这些马贼似心有灵犀似的,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整齐划一地回到了他的身後。
他从马上一跃而下,他的轻功非常特别,竟能踏空而行,行如鬼魅,不过一眨眼间,就有三个黑甲士兵倒地,他也刚好穿过这三个黑甲士兵来到了我与安宁的面前。
亦容又惊又怒,喝道:“你是宫藤家族的人?”
他出剑奇快,我只能随手应招,但是他不讲究变招,却是招招朝著我的剑硬磕,竟似知道我是一杆银枪蜡烛头似的。我不由暗暗叫苦,只好拿出平时的看家秘技,大喊一声:“看我九九八一归元针!”归元针多如牛毛,针针带毒,是武林中最下贱最歹毒的暗器之一,常人听到了不掉头就怕,也要向後倒翻以避毒针。谁知道他不进反退,瞬息就到了我的面前,我大吃一惊,手一翻只好勉强冰心决招呼他。我的冰心决,二师兄当年本来就教得马虎,又被宫藤进一打得七零八散,虽然经过了十年的恢复,但其效力也是有限的。不过但凡是宫藤家族的人,莫不畏於冰心决,果然他也顿了一下。
我趁他一犹豫,一握安宁的手腕,腾空而起,虚空而行。当日宫藤将本门秘技输给了亦非,其实就是将他们这个独门轻功输给了亦非,我假扮哑巴六年,最擅口语,他说於亦非听,我也乐得捡现成便宜。我的秘技一半靠偷师,一半靠讹诈,倒也没有半点不君子的愧疚之心。
我一落地,笑道:“宫藤家的虚空而行,我看也是普通之极……”我刚一扭头,就发现黑衣人已经站到了我的身後。我大吃一惊,看来我这虚空而行只怕也是偷学得马马虎虎。
我正急得满头冒汗,只听“嗖”地一声,院落里出现了一个头戴小炒锅的灰衣人。我大喜过望,大喊道:“师傅,师傅,救我!”
黑衣人似乎也知道师傅的厉害,脚步谨慎地退後了半步,谁知道师傅坐在院落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号淘道:“师傅不要我了,师傅他不要我了……”
我这才看到师傅这个老杂毛浑身泥泞,衣服破破烂烂,有一个马贼大胆提刀靠前,他手一伸居然将人撕成两半。这下子不但是我,所有人都被他骇住了。我不知师傅为何颠狂,心中一动,将安宁抛到师傅身後,道:“师傅,帮我保护安宁!”
师傅不理睬我,仍然伤心他的,但是却一时无人敢靠近。
黑衣人向後倒跃,飞身上马,我高兴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以为他知难而退。谁知道他马鞭一伸展,卷住了我的脚踝,将我倒拖出了大门。
我连忙手无足蹈地喊道:“师傅,师傅,救我!”
师傅兀自坐在哪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哪里还管自家的徒弟。我暗暗苦笑,若是哪家徒弟有这样的师傅,除了自求多福,也没有其它更好的法子了。
我只好转头跟敌人商量,大喊道:“你抓错人了!真的,我虽然长得天下少有,但是我真得不是突厥王妃啊~~~”
那个黑衣人手一扬,一块羊皮毯就掉在了地上,又将我扔到了羊皮毯上,接著倒拖著我走。我虽然垫著羊皮毯,可依然被拖得头晕昏花,四肢生疼,加之马蹄踏出的黄沙漫天,呛得我都喘不过气来。
我正晕头转向之际,却听空中传来一声清澈的鹰叫声,我心中一惊,只听一箭破空之声,我的脚踝绳子一松,一连滚了十几个身才收住。
只听有人朗声笑道:“别来无恙,小秋!”
我半撑起身,睁开昏花的眼看去,见有一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坐在马上低头微笑著看我,他的肩头站立著一头海东青,也阴森森地看著我。他的容貌虽然秀气,但整个人却英姿飒爽,神气得很,这不是那个天底下最阴险狡诈的亦仁又是哪个。只见他一张嘴就微笑道:“你又欠了我的,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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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呻吟了一声,暗道这个阴魂不散的,不由回望了一眼早已绝尘而去的马贼,真恨不得还是随了他们去的好。
我爬了起来,看了一眼他身後面无表情的大师兄与黑压压的骑兵,突然想起了什麽,不由大声问:“你怎麽会在这里?”
亦仁眨了一下眼睛,微笑问:“那我应该在哪里呢,小秋?”
我心里大叫道,你不是应该在五百里以外的关卡东屏县吗,那里一百里开外就是亦非的常驻军队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