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方才的说书人,他还雇佣了几十个,花销不菲。其实,大多都是现学现卖,由他易容后亲自教学,就着蒜吃大象的故事也是他编的。那些市井闲人看不破其中的奥妙,问为何要这样四处抹黑宁王?他也没解释,只说:他是我的冤家。
当时,一人小心问道:阁下是庆王府的?叶星辞不置可否,讳莫如深地笑笑。
走在回家路上,于章远说,据他观察,这一天下来庆王的如意算盘已经乱了。事态发展太过离奇,强行拉低了真实性和可信度,人们从愤慨变为调侃。而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所以嘛,当米里掺的沙子足够多,那这就是沙子,而不再是米。”叶星辞神采飞扬,为自己的计策而得意,盘算着楚翊大概也到家了。
于章远赞叹不已:“庆王大概以为,宁王会还击,绞尽脑汁翻他的旧账。没想到,宁王却把自己的脸抹得更黑。黑得像假的,没人信,连带着先前那些也没人信了。你这招真厉害,危局不攻自破。”
在伙伴的声声赞美中,叶星辞有点飘飘然,双手负在身后,迈着凯旋将军般的步伐,脸上都快装不下此刻的笑了。
他忽而收敛轩昂的劲头,沉下嗓音:“骄兵必败,不能把尾巴翘太高,还不是得意的时候。现在就像玩骨牌,这一轮我们的牌已经出了,正等着庆王出牌。他一定会继续出击,假如我们能预判他的动作,就可以掌控主动权。你们想想,如果自己是庆王,会怎么做?”
“我要是个王爷,肯定会纳许多姬妾。”好色的司贤摸着下巴开启妄想。
“滚!你也就这点出息!”叶星辞笑骂。
“食色,性也。就许你吃吃吃,不许我色色色?”
切,我也会色色,叶星辞心想。不就是动一动胯骨轴子吗?给他一个支点,他能把床板砸穿。
几人打打闹闹,从后门回了宁王府。叶星辞碰见车夫,得知王爷已经回府,便一路跑回宁远堂,迫切想见到心上人。虽说不至于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但一秋还是有的。
屋里香气扑鼻,刚刚布菜,他嗅出了自己点的煨猪蹄。楚翊坐在桌旁读一份公文,听见脚步声侧目一笑:“跑这么快,想我了?”
“也不全是奔着你来的。我的心属于你,肚肠则属于它们。”叶星辞迅速更衣净手落座,死盯着煨猪蹄抄起筷子,像战士对敌人举起了兵器。
“喂,刚跑完歇一会儿再吃,小心岔了气。”楚翊按住他蓄势待发的手,“到了夜里,在被窝放爆竹,把我炸得英年早逝怎么办?”
叶星辞微恼:“我才不会,我很爱你的。”
楚翊用手里的公文挡着脸笑。笑过之后,忙碌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指指桌上的一盅汤,“给你的。”
叶星辞掀盖,黄澄澄鲜香扑鼻,是用老鸡、猪骨、瑶柱、火腿吊的。筷尖一捞,一根根晶莹透明的丝状物羞答答地露面了。
他惊喜地挑眉:“鱼翅?”
楚翊放下公文,温柔地弯起双眼:“中午时皇上赏的,我没舍得吃,就端回来热了热。我猜你应该没吃过,想给你尝尝。”
“从宫里一路端回来的?哈哈。”叶星辞先是恣肆大笑,旋即眼神一柔,“手很累吧。”
“一想到你开心的样子就不累了,趁热吃吧。”
叶星辞吃小粉条似的吸溜起来,又喝光汤底,在男人柔和的注视下舔了舔嘴角:“真香,主要是汤香。这么好的汤,煮鞋垫都好吃。鱼翅本身什么味儿,我还真没品出来,像细粉条。谢谢你啦逸之哥哥,总是惦记着我。”
其实他吃过鱼翅,而且吃得不少。毕竟,在东宫时他常和太子共同进膳,把珍馐美馔当家常便饭。他又色眯眯地将魔爪伸向酥烂入味的煨猪蹄和烤乳鸽,问起庆王有何动向。
“午后我们在光启殿议事,聊到你散播出去的离谱事,四哥的脸都气歪了。”楚翊将一小块豆腐送入口中,忍俊不禁地扬起眉峰,“都能当挂钩用了。”
叶星辞打趣道:“歪了好,有辨识度,出门不容易丢。你觉得,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一时猜不到,静观其变吧。”楚翊举筷夹菜,动作顿了顿,神色黯然,“我希望四哥多做些实事,而不是专注于用诡计阴我。不过,他这一手棋的确高明。参我失德,把我从春闱主考的位子拽下来,他就能在一众拥趸的保举中上位了。
其实,他很有才干,也有抱负,沿江各地重修渡口的方案就是他提的。现在,他被身边的附庸们拖累了。那是些蝇营狗苟之徒,都盘算着凭他升官进爵,正架着他往歧途狂奔。”
第171章打群架真好玩
叶星辞嘴里没停,啃着一块软烂的猪蹄,目光则牢牢锁在“丈夫”身上,专注聆听对方的心声。
“兄弟阋墙,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过错。我也藏匿野心,戏弄、算计了他。”楚翊苦涩地勾起嘴角,“但我从没想过谋害他。如果将来查明沉船事件是他的手笔,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别想了。”叶星辞一手捏着猪蹄,一手握住男人的手,安慰地揉捏。随后举在嘴边啃了一口,又慌忙撤离,“啃错啦。”
楚翊吓了一跳,盯着指节处湿润的牙印,旋即大笑不止。有这样可爱的老婆,虽不能早生贵子,但可以早生皱纹——满脸笑纹,一看就很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