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里,最深的地方,只容得下一个人。”楚翊深深地看一眼四舅,紧了紧斗篷,转身便走,又被四舅的话绊住脚步。
“你不必事事以恒辰太子为楷模。”陈为叹息道,“他不就是这样吗,当年太子妃小产伤了身体,几年无孕,他也只守着她。”
楚翊没回头,心底涌出一股酸涩感。
“等回了顺都,我会入宫拜见姐姐,把家里的一切都告诉她。”四舅的语调,和此刻的风一样冷,“她会劝动你的。逸之,我可提前知会你了,到时别说我蓄意掣肘。”
楚翊心里堵了一下,挪动脚步,真的开始烦恼。
亲娘是个聪明但略显粗野的人,做得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举动。再加上养母的谆谆劝导和眼泪……一想就头皮发麻,满头烦恼丝瞬间暴长。他大事未成,正与四哥较劲,如今却要后院起火。
进门前,他抹去愁容,挂起微笑。此刻正房里只有小五,已经吃光饺子,嗑着瓜子问他四舅有什么要紧事。他支吾过去,陷入沉默。
“别烦心,交给我解决吧。”小五的嘴角浮起冷笑,缓缓眨动困倦的双眼,“我有办法治四舅,无论我对他做什么,你别管就是了。”
是啊,这小子聪明得很,什么都瞒不过。楚翊毫不迟疑地点头,玩笑着补充:“你可别一枪挑了他哦,我就这么一个亲舅舅。”
熬到五更,旦暮交替,亦是新旧年更迭之际。众人都各自回房休息,小五也要去床上眯一会儿,不然会头痛。
他伸着懒腰,步态有些懒散,边宽衣边朝卧房走,身子闪在屏风后,只探出头来,天真的神态中带着一丝蛊惑:“逸之哥哥,来呀。”
“好。”楚翊笑着起身,舌尖快速掠过嘴唇,扯开衣带,仿佛一个将要享受美食的老饕。然后……从书房抱出了自己的铺盖卷。没错,他又在睡地铺了,这样方便夜里照顾“病人”。
床上的人一咳嗽,他就起来倒热茶。时不时还要看看,是不是又蹬被子了。他没做过伺候人的活,但又不想让别人看见王妃那破马张飞的睡相——他怀疑,王妃每夜都在梦中杀人。
这些天,小五从没“擢升”过他,将他从地铺提拔至卧榻。他知道,对方在等他主动爬上去,这是一种无声的较量。可他的腿像粘住了,整个人变成一条腼腆的鱼,就是迈不出那一步。
刚刚逝去的一年里,他步步为营,做出许多抉择,很少迟疑不决。追求心上人,力挫三哥,暴露野心,与四哥争锋……独独在感情上纠缠撕扯,犹如一卷饴糖。
楚逸之啊,你明明想上去抱着人家睡觉,为什么不?是觉得,同床而无欲很可耻,显得你不行?反正小五不懂那些,又不会嘲笑你。
万象初新,让他们的关系也翻到新一页吧。想到这,楚翊如蚕蛹般蜷在被里,故意让牙齿打架。
“咯吱咯吱咯吱……”
“屋里有耗子!”少年腾地坐直,借着满室灯火四下张望。
“是我……”楚翊可怜地解释,“今天地上好冷……咯吱咯吱……”
少年沉默一下,随之往床榻里侧挪了挪,“上来睡吧?”
第157章被窝重逢
“唉,只好这样了。”楚翊接受邀请,抱起枕头上了床。没拿被子,而是直接钻进被窝,很自然地抱住小五。对方也乖巧地靠过来,柔顺青丝搔在他脸上,痒的却是心尖。
自新婚第二夜起,他们就不曾同被而眠。这种温暖的触感,令楚翊后背起栗。
“冷怎么不早说?真可怜,哈哈,‘楚楚可怜’。再冷一会儿,你就变成‘楚楚冻人’了。”他的王妃咯咯笑成一团,像一朵开在被窝里的野花,双眸亮如含星可爱极了,“我的脚好冷。”
“你可以把脚放在我肚子上。”
楚翊感觉少年在被窝里柔软地蜷缩起来,将双脚放在自己腹部。隔着一层中衣,冰冷依然瞬间传递过来。的确好凉,一场大病伤了元气,温补的药不能停。
“我发现你好软。”楚翊随意聊道,“上次去抓人,你一进门就劈叉,都惊到我了。”
谁料,小五竟直接就着侧躺的姿态,将一只白生生的脚搭在他肩上,炫耀自己的柔韧:“当然软,我自幼习武嘛,筋都拉开了。你看,我这样一点都不痛。”
“快拿下去,脚能跟脑袋放一起吗?不礼貌。”楚翊心里像长了草,嗓音喑哑,仿佛肩上的不是脚,而是一柄杀人利剑。
“你耳朵红了。”少年又把脚放回他肚子上,顽皮地用手指扒拉他耳廓,“你害羞啦?”
楚翊没吭声,烦死自己这对直通心灵的耳朵,一点心事都藏不住,简直是累赘。甭管心思多深沉,耳朵一红,就像个小屁孩。
忽然,这小骗子又开始作妖,“啊”地叫了一声,尾音缱绻绵长,满屋霎时春意盎然。楚翊浑身一抖,脊背流窜过一阵酥麻感,撑起身子,疾言厉色道:“臭小子,你喊什么?吓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