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毕竟没有经过御医的正式批准,我可不想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你也知道的,那个御医,自我感觉好的不得了,老是板着个脸,像便秘了一样。你看,就像这样。”老头非常夸张地皱了皱脸,引小侄女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时,升降梯发出一声轰鸣,停住了。
侍从拉开门,门外的景象已经从宅子一楼舒适温暖的廊道,变为了三面冰冷光秃的石墙。
右侧的墙上有一道铁门,侍从把艾莉推到墙边,又打开了门。
“我在外面等着。”他说。
老头接过了轮椅的手推把。“辛苦你了。”
叔侄俩进了门。
昏暗的房间自动亮起半边灯光,迎接二人的到来。
房间里,一张小方桌摆放在灯下,只有三侧摆了椅子,艾莉的轮椅被停到了空出来的那一侧。
少女拘谨地环顾四周。
她好几次来叔父家做客,地下的秘密房间却一次也没有参观过。
这里的地面没铺地毯,天花板是赤裸裸的石膏涂层,两侧的墙壁上,拥挤的柜子一路延伸进黑暗里,仿佛掉入了一个横置的深渊。
柜子没装门,一层层的隔板上杂乱地堆放着书籍、卷宗、箱盒、瓶罐,以及各式稀奇古怪的仪器。
艾莉的小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身处的空间压抑十足。
她瞧了眼脚下毫无生气的米色瓷砖,一股寒意令她嘴唇发颤。
这间…就是治疗室了吗?
“艾莉,最近音乐课学得怎么样?”西奥赛斯拿着从柜子上取下的杯子和药剂试管,走到侄女对面一屁股坐下。
“还、还可以……”
“现在在学点什么呢?”
“现、现在,在和莱斯特拉莫教授学习……”少女细声细气地回答。
她看见叔父正把试管中的药剂小心地倒进杯子里,她的注意力也不由自主地开始随那淡粉色的液体一同晕乎乎地融化、流淌。
“莱斯特拉莫啊。那学的是神秘主义时期的音乐史和音乐理论咯?”
“嗯……”
“花卉课呢?”
“也、也还可以……”
“还是赫狄顿教?”
“是的,还是赫狄顿老师上课。”
“那个赫狄顿,”老头嗤笑道,“是不是口头禅还是‘营分’?什么‘花的养分!’,‘草的养分!’,‘灵魂的养分!’,‘大地的养分!’”他用与模仿御医相同的方式模仿了赫狄顿,艾莉则礼貌地报以相同的微笑。
“对了,提到养分,”老头说,“最近两天里,除开定量的营养液,你没有吃其它固体食物吧,艾莉?”
“没、没有……”
“嗯,很好。”西奥赛斯将杯子递到艾莉跟前,“先把药喝了吧。”
少女端起杯子,不安地盯着杯中自己的倒影,仿佛盯着一个旋涡。
一支小小的试管,竟倒出了大半杯的药,捧在手里沉甸甸的。
少女咬紧下唇,在心中默默倒数,然后一仰头,急促地喝下药水。
“哎呀呀,别急,一口一口慢点喝,别呛着了!”老头急忙叫道。
但艾莉闭紧眼,只顾将药拼命灌入肚子。
药剂的滋味微甜,一进了肚,正如过去一个月里她所经历的那般,热量当即在身体里化开。
少女白净的喉头努力地吞咽了好一会儿,把最后一口喝也干净了,才放下杯子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