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宇无声地叹了口气,从房间里抱了被子给赵平盖上,没叫他。
赵平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还躺在沙发上,这一觉睡得又长又实,没有梦,也没有再中途惊醒,再醒来时,对时间就产生了迷茫。
抓过手机一看日历和时间,赵平吓了一跳,他睡了快整整二十个小时,现在已经过了中午了。
展宇听见赵平起床的动静,很快从书房出来,拿了杯水让赵平先喝,问他:“饿不饿?”
“饿,快饿瘪了。”赵平喝了水,空荡荡的胃立刻抗议起来,饿得都有些抽抽。
“坐着吧,我拿过来你吃。”展宇把水杯拿走,回了厨房。
赵平听见微波炉运转的声音,从沙发上坐起来,睡得太久,浑身都没力气,他慢慢往厨房走,手脚都像是刚安上的,软绵绵的不太听使唤。
“怎么过来了?”展宇看见赵平进来,从案板上拈了一片卤牛肉喂到赵平嘴里,“先垫垫肚。”
牛肉很香,赵平从来没觉得一片卤牛肉有这么诱人过。
“你不是说今天要值班吗?”赵平问,“怎么没出门?”
“骗你的,”展宇笑了笑,“怕你不敢过来面对我。”
“啊……”赵平点了点头,想想自己前几天嘴硬的模样,有点儿抹不开脸,小声说,“也不会吧,也……挺想你的。”
展宇有些吃惊的看着赵平笑了笑,从昨天开始,赵平就变得很听话,也很直白,像认错似的,什么都向自己剖白。
赵平很久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展宇熬了一锅浓浓的粥给他养养肠胃。吃完饭,展宇也不让赵平沾手洗碗,让他自己去和猫玩儿。
小猫都放在阳台,他们已经两个多月大了,从刚出生的毛都湿哒哒的小团子,长成了满地爬着打架的小毛团子,赵平去看的时候都有些怕他,缩进窝里挤成一团,有一只胆大的奶牛猫还对着赵平哈气。
“怎么这么凶?”赵平蹲在窝边跟他们对峙,“是不是没怎么见过我?嗯?”
还真是没怎么见过,赵平叹了口气,深深反省自己把猫都一股脑扔给展宇的“恶行”。
下午,展宇让赵平稍微收拾了一下,说要带着他出门一趟。
现在展宇让做什么赵平都乖乖做,一直到坐上副驾驶,才想起来问要去哪儿。
展宇伸手过来捏了捏赵平的手,平静地跟他说,“去一趟律所,把文件给他们,再看看下一步怎么做。”
赵平点了点头,说“好的”。
律师一直都跟展宇一个人联络着,这天下午才算是终于见到了当事人,有很多详细信息需要了解,关于赵平小时候的生活细节,关于他辗转在多个家庭寄养的事实,关于赵业明对家庭责任的逃避和疏忽。
展宇一直都坐在赵平身边陪着他,第一次从头到尾,巨细靡遗地听全了关于一个叫“赵平”的小孩,如何敏感又自卑地长大。
“根据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断绝关系的诉求和禁止令都好办,赵业明对过继的事是知情的,也主动促成了过继事实,还有寻衅滋事的案底和索要钱财的行为,对您已经造成了实质上的侵害,”律师询问道,“您刚刚提到的相关人员,您的姑姑,店里的老板,他们都能作为证人吗?”
“能。”赵平点点头。
“那就没什么悬念了,”律师顿了顿,才又说,“但要告遗弃罪的话,胜算不是很大,一来遗弃罪是不作为犯,要证明不作为其实是比较难的,再加上他有过继的行为,就难说是完全的不作为,二来时间也过了太久,证据收集上是有难处的。”
“没关系,”赵平这几天查了很多案例,知道这并不容易,“告不告得赢,我都想告他,我不想让他毫无歉疚的活着。”
“行,您有这个心理准备就好,我们这边无论如何都一定全力以赴。”律师收集好资料,送两人出了律所。
他们没有马上回家,展宇开车带着赵平去了家附近的公园,趁着太阳还没下去,在公园里散了会儿步,买了小吃摊上的沙冰。
赵平让春初的夕阳晒得暖洋洋的,走路都贴着展宇的手臂走,挤在一起黏黏糊糊。
“你都快给我挤草坪上去了,”展宇让赵平黏得好笑,干脆牵了赵平的手揣进自己兜里,“早干嘛去了?说什么‘你别管了’,你还知道我是你什么人吗?”
“知道的知道的,”赵平乖乖点头,“以后你都在我的计划里,我干什么都告诉你。”
不过展宇还是对赵平黏人的程度有些预估不足,晚上他进浴室洗澡,刚脱了衣服,花洒都没打开,赵平就推着门进来了。
“你要上厕所?”展宇拿了浴袍裹上,打算给赵平腾位置,“不过主卧里也有厕所。”
赵平却挨了过来,还有些微微肿胀的眼睛直白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想跟你一起洗,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