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但我心里也没底,别人是别人,自己儿子是自己儿子……而且他俩来得太突然了,我现在刚从赵平他们那学校回来,要再早一天面都见不上,”展宇的车已经开到了小区门口,拐个弯就下了地库,“算了,随机应变吧。”
“等会儿,”钟远航清了清嗓子,问,“你这次也见到张烨了吧,他怎么样?”
展宇想了想,说,“挺好的,就周五下午跟他见了一下,体健貌端,还问我你怎么没去。”
钟远航似乎很愉悦地闷笑了一声,问,“你没跟他说我要去接他的事儿吧?”
“没有,放心吧,不耽搁你到时候给人吓一跳。”展宇停好了车,他承认自己拔钥匙的瞬间是紧张的,否则怎么会扣了两下都被把钥匙头扣回去。
“哎,”钟远航居然还没挂电话,他说,“去吧,别紧张,你就想想,你得为赵平争取一个能平稳接受他的家庭氛围。”
钟远航说这话时也许没别的深意,但展宇听者有心,他跟钟远航说话一向吊儿郎当,现在却十分认真地说了“谢谢”。
电梯上十六楼的速度很快,展宇从来没意识到这么快,还没想好第一句话说什么,电梯门就在面前打开了。
出电梯一看,家门也没关,里面灯亮着,大概林女士和老展给自己留了门。
展宇深呼吸一口气,扯了一个和平时没太大差的笑容。
“林女士,展老师,我回来了。”展宇一边叫人一边进了家门,一进玄关,就看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上调电视的老展。
林女士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转出来,“别喊了,开着门,电梯一响我们就知道你回来了。”
“哪儿来的水果啊?”展宇顺嘴问,他很久没在家里住,冰箱里除了几瓶矿泉水什么都没有。
林女士白了展宇一眼,面色不太友好,“哪儿来的,你爸刚下去买的呗,你过来坐着,我有话问你。”
展宇回手把房门掩上,留了个心眼儿没关严实方便自己待会儿夺门而逃,虽然自己家这两位一贯奉行平等原则不乐意打孩子,但谁知道呢?
“你们行李呢?”展宇在沙发上坐下,往四周看了看,没看见行李箱。
“楼下车里呢,没想在你这儿住,”林女士叉了一块儿哈密瓜慢慢吃着,眼睛往展宇身上打量,“腿上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没事儿了,现在健步如飞。”展宇摸了摸伤疤的位置,有点儿刺痛,是昨天赵平挠的。
伤在大腿上,就不怎么好扒出来给父母看,林女士照例叮嘱了几句“注意人身安全”,才正式开始审儿子:“你这屋子里是什么情况?冰箱里什么吃的都没有,阳台上也没晾衣服,不知道的一看还以为没什么人住了呢?”
当然什么都没有,展宇的吃的都在太平园小区的冰箱里,衣服也都晾在太平园小区的阳台上,除了偶尔回来取点儿衣服和文件,他基本都不怎么回这边住了,因此家里整洁得过分,东西也越来越少。
展宇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他点了点头,试探着说,“是没怎么在这边住。”
林女士当然没信,她对着儿子翻了个白眼儿,“别打糊弄,你医院里再怎么忙,再怎么不着家,至于整个屋子里连个手机充电器都没有?电脑也没有?”
展宇叹了口气,反而笑了起来,子女再怎么长大成人,始终是瞒不过父母的,他们对自己的孩子太熟悉,孩子腚一撅,父母就知道要他们要放什么屁。
“我其实没在这里住了,”展宇也拿叉子叉了一块哈密瓜,捏在手里也不吃,就这么转着叉子看,“我谈恋爱了,跟别人住一起了。”
林女士点了点头,问他,“是朋友圈里说那个对象吗?”
“对,”展宇把哈密瓜连着叉子一起放回盘子里,坐直了,看着林女士,“我对象,是个男的。”
“男的?”这回没等林女士开口,先给反应的是老展,“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孩儿了啊?我看以前你们领导给你介绍女孩儿相亲你不也去吗?”
“那是推不掉的情况,”展宇耸了耸肩,“我遇到他以前也没深究过自己的取向。”
“这……你这……”老展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他想说的话似乎很多,但又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什么实质内容,展宇让他说得想抬屁股从还没关上的家门口直接跑路。
倒是林女士很快反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