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彻底明白,订婚宴上长辈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并不是单纯的敬意,而是包含了一种忌惮,因为未来他的身后将站着焉家。
良久,他才揭露道:“他们自私的想接受你的帮助,却又追求体面的结局,所以只能把我和姐姐推出去。”
未来的“隆冬”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变得现实,丑陋。
“回国之后,我就要做回他们熟悉的那个童言了。”
“我会帮你的。”
焉回南可靠的臂膀永远向他张开,在他的怀里,好像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能够被驱逐。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哪怕我们结婚,你也可以做你自己。”焉回南扳过他的下巴,很郑重地和他对视。
“在我这里,你可以永远做小月桂。”
童言眨了眨干涩的眼,突然想到很久以前读过的一本书,那本书里被他用铅笔划去的话写着:
[爱情的根本愿望是:在陌生的人山人海中寻找一种自由的盟约。]①
当时他对这句话感到排斥,因为在他的认知里,“爱情”象征着“责任”,何谈“自由”一说。
他曾以为他的灵魂此生都无法靠岸,但焉回南的话让他顿然醒悟:爱情是伟大的,爱情里也包含着自由。
躺在被窝里,他忍不住找来白纸,记录了一些随笔,又想到那只墙壁上的“海鸥”,脸红着写下两句从未写过的类型的诗,并且拒绝焉回南偷看。
意识中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但雪一直在下。
天还没亮时,童言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童谨打来的。
他还半梦半醒着,拿起手机先是看了眼时间,才凌晨4点多,国内应该已经中午了。
童谨从来不会丢失分寸,在他睡觉时间这么慌张地打电话过来。接通的那一秒,童言便意识到这个问题。
焉回南也被他的动静吵醒了,手臂圈在他腰间搂了一下。
童言捂住声筒,小声地对他做了个口型:“我姐。”
焉回南比他更快的清醒过来,拍开床头的台灯。昏黄的灯光下,童言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童谨在电话里说:“刚刚午饭后,父亲找我谈了话,他说孙家在金融界很有名,未来也能帮衬到你,就算我不同意,也让我去见一见他。”
“孙家的老爷子元旦时过生辰,已经给父亲递了邀请函,但我不想去,言言。”童谨哽咽着。
童言气急了,睡觉前焉回南说过的话还在他脑袋里盘旋,他并没有从爸爸的作法中汲取到多少爱意,姐姐这些话反而让他更加确信,童仕华为的只是集团的将来。
“我才不需要他家的帮助!我这就给爸爸打电话……算了,我快放假了,等天亮我就向教授递交作业,我回国跟他说。”
童言坐立不安,他很担心姐姐隐忍的性格,“姐,你不能去他家,他肯定会当着所有宾客的面为难你。”
手心有暖烫的触感,他攥紧的掌心被焉回南掰开,握住了。
“父亲下周又要离开,元旦时才会回来。”
童谨踌躇着,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不那么确定地问:“所以言言,我在想……我能去英国找你吗?”
童言有一瞬间地愣怔:“真的吗?”
他的焦虑瞬间转变为开心,“什么时候?我去接你!”
童谨深思熟虑过,也询问过施黎,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孙家的逼迫反而成为一把有力的推手,把她推到这个一直逃避的问题面前。
她想,也许可以像弟弟那样,为自己活一次,起码会少一些遗憾。
“元旦之前吧?”童谨考虑道:“只是不知道之后要怎么跟父亲交代。”
童仕华不会同意的,他最讲究礼数。
想到这,姐弟两人忧愁起来。
“不用担心。”焉回南突然出声:“交给我来处理,童小姐安心来就好。”
童谨愣了片刻,突然才意识到弟弟如今不是独自一人,她很快冷静下来,向焉回南问了好。
“那就谢谢焉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