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在WALDORF酒店大厅里待命,苦咖啡续到后半夜,黑眼圈堆的像杯底的浮沫,将近天亮才收到上司的答复。
正对着爱丁堡华丽古旧的城堡,视野极佳的豪华套房闲置了一宿。
昌在心里默默控诉着资本家的奢侈,赶在约定时间之前站在酒店门口迎接。过于毕恭毕敬,换班的酒店侍从以为来了位新同事,十分热情的拉他聊起家长里短。
昌是位中英混血儿,母亲是中国人,从小出生在中国,升到高中才随父母回到伦敦生活。
两年前,焉回南在伦敦成立了一家联合开发所,为天资本部的软件提供技术支持。昌就在那时入职公司,作为他在英国的私人助理。
现代社会,国际通讯如此便捷,虽然领了两年的薪水,昌能见着这位顶头上司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他平时都在所里待着,帮忙跑腿一些琐事,甚至因为相处时间太短,还没有摸索出这位boss的脾气。
他总是理性的,坚定的,话也不多,在谈判桌上的气势仿佛与生俱来。就连研究所那些教授也总戏称,焉总办公室里的氧气含量太低。
昌这次随着谈判团在金融街办公数日,亲眼目睹焉总大杀四方。
英格兰商人早已在号称世界金融中心的伦敦城凝成一股稳固的势力,作为上层资产阶级甚至新贵族,骨子里还秉持着旧时日不落帝国的骄矜,姿态很是傲慢。想从他们手中夺取利益几乎是徒劳的,更不必谈外资协商。
但从项目交接到谈判仅半年的时间里,英国人从最初的不肯让利到恭敬的邀请焉回南共同出席酒会,表明他们已经主动接纳天资这个东方企业踏入自己的利益范围。
一区的上流社交圈,普通人做梦都难想象踏足的区域,焉回南却在合同敲定后委婉的谢绝了,只说自己在回国前还有安排。
昌在对方脸色的低气压中想,老板比起贵族还要傲慢。
说不崇拜是假的,尊敬更上一层楼,这令他对待助理工作也有些神经质的紧张。
昌跟在焉回南身后踏出金融大厦,脑子还没从暗潮涌动的商桌上收回来,又匆匆忙花费了6个小时的火车车程,跟着上司辗转来到爱丁堡。
这分明是临时起意!
老板一夜未归,他提心吊胆。老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卡片,面带春风。见他慢悠悠的跟着,还好心问一句,“昨晚没休息好?”
昌在心里叫苦,这一夜离奇的好像出现在伍迪·艾伦电影中的情节。
他不常来苏格兰领地,在这座有着花园之称的中古世纪城市里,遇上一位玩失踪的老板,也只能记着工作的本质,丝毫不敢怠泄,更不用提休息和欣赏了。
不过boss看上去心情不错,昌吊了一夜的神经放松下来,低头对着机票时间,保证万无一失,希望能给上司留下一个好印象。
回到伦敦,这边是不凑巧的阴天。
到了自己熟悉的地盘,昌松了口气,洽谈的合同有谈判团队代理,他调了调后车镜。
“焉总,回国的航班在明天上午9点,接下来的闲暇时间您想去哪里?”
“一区。”焉回南报了个地址,“送我去Mayfair,之后你就可以休息了。”
汽车发动,正当昌以为对话已经结束时,少言少语的boss突然开口:“你对爱丁堡熟悉吗?”
昌愣了一下,“不太熟悉,说起来有些惭愧,昨天也是我第一次去到那里。”
“那就熟悉一下。”
昌被噎了一下,又听他说:“未来一年我们会经常去爱丁堡。”
他摸不着头脑,但发工资的人就是爹,老板的命令就是铁律,何况入职两年了,上司头一次要求他做些什么。
昌隐隐有些热血情怀,回去就从苏格兰的历史全方位熟悉起!
送走了约会对象,童言在街上慢悠悠的散步晒太阳。
苏格兰人民崇尚人格,自由至上,没有人会觉得工作日的上午在街上闲逛是一件不务正业的事。他要抓紧时间享受最后的放松,然后一点点的,褪去自己这三年来放纵的痕迹。
童言晃悠到染头发的那家发廊,老板起晚了还没有开门。他本来想在路边坐一会,等待中途接到艾萨的电话,艾萨听说他要把发色换回去,自作主张的揽下了染发的活儿。
“让我偷偷蹭一顿午饭就好啦,等海曼回来气死他,谁叫他抛下我们去小岛度假。”艾萨在电话里这样说。
童言问她想吃什么,她很激动地说饺子。
在外国人看来,饺子应该是最具中国特色的食物了。
童言不好意思告诉纯真的外国友人,其实这种食物他也不会包,之前给他们吃的都是超市里买来的速冻水饺,只需要用水煮开这么简单。
他从小商铺买了两瓶黑色的染发剂带回去。远远的,望见艾萨站在公寓门口冲他招手,穿着针织的工字背心,衬衫外套系在腰间。
比起一般娇小的英国女孩,艾萨的身高偏高,差不多和童言齐平,这源于她骨子里骁勇善战的凯尔特人基因。艾萨留着爽利的红褐色短发,鼻梁高挺,属于很英气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