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弹丸飞进马车,打碎木板,劈泼的碎裂声令我心惊胆战——马车急剧减速,粗暴的把晕眩着,毫无准备的我摔倒在面前的车厢底部——后来我想,这动作大约是救了我的命,当几十分钟后我回过神来查看马车时,我才发现齐脑袋高位置的木板早已被打得支离破碎,破碎的弹丸镶嵌在我目力所及的一切地方——要是换成我的脑袋……啧啧啧,按说果然是不该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啊
押送车队和突然袭击的歹徒发生的枪战中,成排的弹丸如梳子梳过皮毛,将押送的四个骑手瞬间放倒,马车上的一匹夏尔马也被流弹打断了腿——马受伤的嘶鸣极其恐怖,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呐喊……
在撞到头的恍惚中,嘈杂的呼喊和刺耳的枪声响作一片,我听见马车的车门被打开,又在些许时间后再次关上……
我艰难的抬起头,盖着黑纱的女孩蹲在我旁边,“还好吗?”我问到“还行,计划顺利进行”女孩回答,“别先死了,主人”
“那是……我命还是很大的”我趴在地板上,忍着痛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提问的——当我听到女孩略沙哑的声音时,我就知道,这个计划已经成功了大约一半
“他们好像撤了!”车门外传来押送者的呼叫,嘈杂的马蹄声逐渐平息,刚刚接见我们的家仆着急忙慌的拽开我们的车门,一对小眼睛急切的四处查看着,把自己的慌张之情显露无遗“货物……啊不,斯托先生有事吗?”
“完好无损,两个都是”我此时已经整理好了仪容,略带嘲笑的对着那家伙说“只不过……那匹马,你们不管管吗?”
家仆脸上可耻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急忙抽出隐藏在怀中的手枪,离开了马车——随着马不甘的哀鸣,那家伙终于给了这匹可怜的马一个痛快
简单的修整一番,抛弃尸体,换上新的马匹后,我们继续出发
那些匪徒看起来也是训练有素,虽说在猛烈的抵抗下没有达成成功,但依旧是给押送队带来了不小的伤亡……不得了,这是收编了正规军吗……
在车队行出不多时后,有人扯了马车上的一个拉绳,转瞬间马车内就被黑暗所笼罩“这是保密措施,请您理解!”我已经熟悉的尖细嗓音再次响起
“看来就快到了”我压低声音,提醒身旁昏昏欲睡的女孩“起来啦,准备一下”“嗯?这是开了多久……都晚上了?”女孩含混的说着
嗨……我好气又好笑的叹了一口气。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既然她都如此游刃有余到了没心没肺的程度,那就以不变应万变吧
我阖上了眼睛
“欸主人?主人你怎么先睡了!?”
“……”名叫约瑟的家仆呆站在车门口,一时间陷入了自我怀疑。帘子已经被掀开,漆黑一片的车厢内,传来悠扬的鼾声
这……这么放松的吗?
他明明记得在斯特黎加的富特家族领地上,是绝没有人敢于这样面对贵族——哪怕是他们的仆人——如此松弛到不把他们当回事的。
真是……有其主就有其奴啊
还有一个问题,如今这两人在自己面前完全不设防。到底是叫醒他们呢……还是直接做掉那个叫斯托的商人,强抢夺取大人的目标?
但是到最后,他还是拍着斯托的肩头唤醒了这位客人,原因倒是很简单——他没这个胆量,怎么谈判是弗利萨大人的事,犯不着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沙沙……”随着脚下羊毛地毯的摩擦声,睡饱了觉的两人打着长长的哈欠,在约瑟指引下步入了面前的府邸。
这座远离城区的宅邸建于八十年前,风格是当时风靡一时的当地化哥特式风格。因为原家主经营不善,宅子向社会出租以赚取租金。
迥异于石制外墙的复杂与神秘,这座建筑内部的装潢更偏向于斯特黎加当地的简单木雕内饰,实木细刨而来的护墙板一路向上衍生至支撑柱,散发着新装的松节油味。
单纯的宽纹木板占据了目力所及的一切——倒是在无意中降低了大型宅邸会给人带来的压迫肃杀之感——看得出来,这是那个弗利萨专门为这座老宅做出的修改。
不过……
“进了这里,好像就见到这一个活人。嗯……果然是这样啊……”我轻轻的嘟囔着。
在这座宅邸中,仆人真是少的可怜,堂堂一个贵族,他们理应成群结队吧?
而且就连我此前侦查到的外墙哨兵都见不到了。
“跟紧我”我提醒到。
再豪华的装潢对于一旁被黑纱遮面的女孩来说都毫无意义——反正她现在也看不见。
我紧紧抓住她温暖的手腕,为她指引着方向。
她是信任我的,任我带路,看起来可以牵着她一路走到天涯海角。
“嘎吱——”随着铰链沉重的呻吟声,厚重的双开大门缓缓打开。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属于那个流亡的贵族之子的房间。
只见每一扇窗户都被钛黑色的钢板加固封死,遮住了外面传来的阳光。因而室内只能用灯具来照明,显得昏暗而沉闷。
借着投射到墙面上的昏黄灯光,模模糊糊的可以看到后来追加的木板内饰上,钉满了文件资料,然而糟糕的照明让急于寻找自己资料的我根本看不真切。
还有一副显得突兀且不协调的的巨幅富特前家主画像占据了一整面墙,凝视着进入房间的两个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