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屋里静悄悄的。陶勉心跳快得跟擂鼓似的,刚抬手想敲门,却见屋里光影一暗。
烛火熄了。
陶勉整个人怔住,喃喃了一句:「莫不是……已经睡了?」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轻轻推开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半扇。陶勉顿了顿,小翼翼地将门带上,一步步走到屋内。
屋里的烛火果然全都熄了,仅借着月光,陶勉隐约可见床上有人的身影。
陶勉心里一动,估摸着床上的是李长曳,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坐在床榻上。离得近了,他才听见对方呼吸匀匀,似乎早已睡熟。
他一时怔住,随即低低笑了一声,抬手拿起搭在一旁的薄毯,轻轻替她披上。手触及她的肩膀时,还忍不住慢了几分。今日成亲,也头一回这般近地碰到她,陶勉倒比以往更拘谨些了。
陶勉抬眼望向窗外。此时月色正明,他忽而想起那年在凤州,追查古战场的鬼士兵之时,恰好同她一起坐在院中望月,说着有关月光的话。
那时他只静静坐在她身旁,也仰头看那轮月,心里想着这姑娘太好,但终究是不会与他有什么关系。
可谁曾想,不过几年,那人就躺在自己眼前,成了他的妻。
思及至此,陶勉轻轻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唤了一句:「阿曳。」
她没应,果然是睡得沉。
他指尖掠过她的发丝,动作极轻,像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在他面前。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吗。」他几不可闻地喃喃了一句,嗓音低哑。
正沉醉着,忽然耳边传来一句:「陶丶陶勉……」
陶勉心头一跳,脸上飞快爬上一抹红,想着自己这动作怕是惹醒了人,连忙后退半步:「阿曳?」
那声音又来了一句:「你……你别碰我。」
等等。
陶勉脸上的笑一下僵住。
这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劲?
他手一哆嗦,伸手点亮床边的烛台,火光中,一张熟得不能再熟的脸缓缓映入眼帘。
李。长。风。
此刻正裹着喜被,神情复杂,一双眼带着浓烈的「我不想活了」的意味,死死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几秒。
陶勉:「……」
李长风:「……」
烛火突然噗地一跳,倒像是在笑。
陶勉缓缓站直,嘴角抽了一下,艰难地转了转头,试图找一个,能让自己从这个尴尬境地钻出去的地缝。
「你怎么在这?」陶勉的声音发虚。
李长风慢吞吞道:「阿曳说她出去查案了,让我在这守着。」
陶勉:「……」
李长风:「我没想到你会……」
陶勉一把捂住脸,心如死灰:「你闭嘴。」
等李长曳回到李府,前脚才踏进门,迎面就是一屋子人,一同看向她。
前厅里红烛高照,几位长辈还坐着,场面一时静得有些可怕。李长曳硬着头皮往里走,刚跨过门槛,就听见叶廷山长长地舒了口气:「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李长曳往人群中一扫,一眼就看见陶勉站在最边上,面无表情,喜服整整齐齐,腰板挺得笔直,倒是比审犯人的时候还端着。
李长曳心里暗叫不好。
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廷山便一把把她推过去:「好了,人回来了,你们快回房吧,别杵在这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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