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诚径直去了阳台,从两盆沙漠玫瑰的缝隙里摸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打开烟,里面就只剩两支了。
上次他来看时都还有半包。
梁诚点燃,吸了一口,缓慢地吐出来。
白色烟圈在空中打转,变得飘渺、虚无、被风吹散……
公寓的阳台正对一中操场,今天是周二,可以看到好多班级正在操场上体育课。
有时候他回来得早,还能看到孟凡在操场上踢足球。
在体育方面,孟凡确实还是比较有天赋。
梁诚球看得很少,但也看得出孟凡踢球技术还是不错,边后卫的位置,经常来回跑,一上就是一整场。
孟凡也是真的热爱这项运动。
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却愿意接受日复一日的训练,甚至已经拿到了国家二级运动员的专业证书。
梁诚又吸了口烟,他手肘撑在栏杆上,微微眯起眼。
但是没办法。
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惯着他了。
孟凡在山里出事那一夜的画面,几乎每天都会在他梦中出现,没有哪次醒来不是大汗淋漓,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无法再次面对孟凡出事的样子。
也没有办法再次看到孟凡倒在血泊之中。
梁诚忽地有些恨自己,以前为什么不管孟凡,如果他在孟凡有叛逆的苗头时就立马把这簇火苗浇灭,孟凡如今会不会就好好的?
哪怕他在这学期开学时把他的摩托车收缴,孟凡也不会经历这样的事。
而高中的他也是心高气傲,懒得去管孟凡,几个月前的他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每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诚将烟头在栏杆上摁灭,看着火星一点点小下去,他也沉沉地吐出最后一口气。
而孟凡还躺在卧室床上生闷气,并不知道梁诚在想什么。
孟凡出院后一直在公寓呆了快一个月,期间,蒋湘绣和孟征国每周至少会过来看他两次,每次都会用那种心疼又内疚的眼神将他包围。
开始孟凡还会想哭,像摔倒的小孩见到家长,在父母问疼不疼的时候,会委屈地埋在妈妈怀里哭泣。
可后来他也渐渐无感了,倒是蒋湘绣每次听到他说痛时会在孟征国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让孟凡差点以为自己不是骨折了,而是被截肢了。
这段时间,孟凡的活动空间仅局限在这一百多平米,甚至大多数时候是在这张床上,吃喝拉撒都得梁诚伺候着。
孟凡其实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这事是他自己造成的,梁诚还要牺牲他学习和比赛的时间专门照顾他。
所以他不止一次向梁诚提议说想回家去,这样他们都方便,他有专业的护工照顾,梁诚也不用管他了。
但是他一提出来,就又被梁诚否决了。
“你是不是想支开我又出去玩?”梁诚质问道,“你腿都这样了,能不能不要总是想着玩的事?”
孟凡委屈极了,他好心让梁诚别那么累,梁诚却觉得自己在忽悠他?原来在梁诚眼中,他就是这样一个贪玩的人?
这件事只要梁诚不松口,孟凡就只能老老实实在公寓呆着,每天睡到自然醒,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事就打打游戏看会电视,等梁诚回来了就用轮椅推着他下去转一圈。
足足过了三个月,梁诚才准许他自己杵着拐杖行走,且每次行走的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
等他再次回归校园的时候,已经是高一下学期了。
高一下分文理科,孟凡缺了接近一整学期的课,加上之前一直着重于足球队的训练,几门理科的成绩都不太理想,考虑到学习压力等方面的因素,孟凡最终选择了文科。
如果说之前对于足球他还一直抱有希望的话,在这几个月的康复训练中,他也不得不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
新的班级新的环境,与学校隔绝了几个月,孟凡开始还不太适应,尤其晚自习铃响时,他会下意识起身去教室后面拿球,直到膝盖处发出的刺痛警告他,他现如今已经不能再踢球了。
孟凡刚回到学校的那段时间心情特别低靡,一天到晚都不怎么说话,上课也总是打瞌睡,下午就望着窗外的足球场发呆,看着曾经的队友训练奔跑。
新的班级里,他像个沉默寡言的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