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气冲冲的推开正在给自己捏肩的美姬猛地站起来,“老登猪油蒙了心,非得让他们母子过来当质子,本宫看老登是想给那条疯狗当天降野爹。江楼月那疯狗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靠着他那一肚子坏水才让老子折了柳明德这个左膀右臂。老子解了禁足,亲自跟他们过招,一定把疯狗江楼月的头削下来垫脚。”
夜风卷着残叶掠过兄妹二人之间的空隙。商弦羿忽然抓起那把枯叶揉碎,汁液染绿了他掌纹里的旧伤疤。
墙内传来女子惊叫,似是太子又踹翻了哪个侍妾。
商芷突然拽过兄长的手,蘸着砖缝里的露水在他掌心画了道线:"这是黄河今夏决堤的位置。"
又添一道:"这是太子党羽私吞的赈灾银两数。"
她继续画着:“这是因灾饿死的灾民数量。”
商弦羿的呼吸渐渐粗重。
“皇兄!就算是为了江山社稷、天下万民!”
"我要怎么做?"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商芷一喜,立即道:“请皇兄暗中派人盯紧醉仙楼。”
远处传来鸡鸣,商弦羿望着妹妹冻得发青的唇色,突然解下大氅裹住她:"若事成……"
"没有若。"商芷斩钉截铁,"要么黄袍加身,要么冷宫多个疯妇,乱葬岗里多几具无名尸首。"
她要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哪怕是牺牲一些人的性命。
第一丝晨光穿破云层时,商弦羿看着商芷轻巧地翻回宫墙。
她纤细的背影逆着光,恍惚想起十岁那年,小丫头在猎场上几次被摔下马背却还是倔强的要将烈马驯服。
晨光漫过琉璃瓦时,商芷的狼毫尖在宣纸上洇出个墨团,她揉了揉酸胀的腕骨。
殿下,早膳。"三轻两重的叩门声如约响起。
内侍低垂着头,漆盒搁在书案上时发出细微咔响。指腹抚过盒盖缠枝纹,指尖在"然"字凸起处一按,夹层悄然吐出半截密函。
洛萧然的字迹力透纸背——"明日戌时三刻,醉仙楼"。
"告诉将军……"她话音未落,忽觉后颈寒毛倒竖。
雕花门吱呀轻响,江楼月倚在晨光里,深青色常服被露水浸得半透,锁骨处金纹在逆光中宛如游龙,手里竟也提着个食盒。
他嘴角溢着笑,眼底却凝着霜,"好巧,我也惦记殿下饿了一夜。"
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盒盖,杏仁酪的甜香顿时压过了内侍带来的咸粥气味。
内侍的喉结滚动了下。江楼月忽然抬手,看似随意地拂过对方肩甲,那内侍却猛地绷直了脊背。
"退下吧。"商芷轻叩案几解围,内侍如蒙大赦般退出时,肩膀却被江楼月按了住。
江楼月漫不经心地替他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告诉洛将军,他的心意。……"指尖在肩上某处穴位重重一按,"……太沉了。"
门扉合拢的刹那,江楼月打开食盒将杏仁酪送到她面前。
"殿下昨夜听得可尽兴?"他带着晨露的指尖舀起一勺喂到她唇边。
商芷略略扫了一眼,这是她前世和亲到楼兰后最爱的吃食。
前世他虽然偶有讨好,却也不会这样花心思,现下不知又吃错了什么药。
"殿下不尝尝?"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本王亲手熬的。"
商芷抿唇避开,反手推了开,甜羹便泼在了那封密函上。
苍劲的字迹在羊奶中晕开,江楼月低笑:"看来洛将军的字……"指尖抹过她唇角沾的奶渍,"倒不如他的刀法经得起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