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纤云心头一跳。这位臭名昭著的跋扈公主,并没有像传闻中那般不堪。
"此人是谁?"沈纤云谨慎问道。
商芷回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沈纤云读不懂的情绪。"你只需知道,她对我很重要。"她顿了顿,"至于身份……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安全。"
沈纤云抿了抿唇。父亲曾教导她,宫中秘密如同毒药,沾之即死。但为了父亲能沉冤得雪,她早已别无选择。
"我明白了。"她微微颔首,"殿下需要我何时开始诊治?"
商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递给她。"三日后子时,会有人引你至偏殿。"
沈纤云接过素帕,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发热、咳血、伤口溃烂等症状,字迹工整却透着几分急促。她粗略一扫,心中已有计较——这伤势十分凶险。
"需要大量白及、三七和冰片。"她抬头道,"这些药材太医院都有记录,若大量取用……"
"正是我所忧虑之处。"商芷轻叹,"所以需要你想个由头。"
沈纤云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一事:"我可借替殿下调制养颜膏之名,多要些活血化瘀的药材。"
商芷眸光一闪,唇角微微上扬:"沈姑娘果然聪慧。不过……"她忽然凑近,身上淡淡的沉水香萦绕在沈纤云鼻尖,"此事若败露,你我皆是死罪。"
沈纤云呼吸一滞,却并未退缩:"殿下放心,奴婢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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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幕生寒,梧檐滴玉,一场秋雨漫过三重宫阙。
商芷斜倚在湘妃榻上,垂眸望着案上的奏疏,耳畔传来玉露清脆的声音:“殿下这是左仆射周凛大人准备上奏的草拟,特命人拿给殿下过目。”
窗外蕉叶被雨滴打得簌簌作响,案头金炉里的香已燃尽,轻音正在添香。
周凛倒是个聪明的,这样主动揭发,倒是把自身摘了个干净。
“纤云来念。”商芷闭目小憩。
安静站在一侧的沈纤云,呼吸骤乱。用那双粗糙如松树皮的手拿起带有银丝的雪宣,朗声念道:“臣谨奏:查户部尚书柳明德,乌纱裹豺狼心,玉笏藏蛇蝎谋,其罪昭昭,擢发难数。今列十二大逆如左:……”
“一曰贪漕银。借督运之便,凿官船为私库,三载截留纹银八十九万两,以青石充箱,沉尸运河灭口者二百三十七人。”
二曰占民田。假屯田新政之名,圈良田千顷为私苑,铸铁碑伪作前朝皇庄,杖杀抗征老农,悬颅于阡陌……”
双眼视线模糊,落下的泪痕晕开了宣纸上的墨迹。
带着哭声的女声继续道:“柳贼之罪上干天和,下悖人伦,铁证凿凿皆凌迟重典。臣等泣血请旨:按《大诰》夷其三族,九族内十五岁以上男丁腰斩,女眷没入永巷,府邸改设镇魂塔,以安社稷,以慰冤魂。临表涕零,谨奉天听。”
带哭泣声止,商芷才慢慢睁开眼,起身道,“沈大人一事涉及太深,还需从长计议,柳明德虽不是罪魁祸首,却是伪造证据的源头。”
“奴婢知道殿下难处,父亲被害是因不愿陷入党争,祸首乃是……”沈纤云止言,抬头望着面前的女子,颤声道,“殿下本可以置身事外,却因奴婢父亲一事被东宫造谣生事。”
氤氲的香气模糊了她的眉目,商芷淡然道:“左不过是几句传唱的童谣,稚子间的玩闹罢了。”
“可是殿下……”
兰烟刚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去告知左仆射,按此上奏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