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阴恻恻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恨意,在那幽深的瞳底,疯狂的肆虐。此刻的宋楚惜,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然周身散发的气势,令人胆寒。
只见张嬷嬷脸颊瞬间泛起了红晕,眼神涣散,手中银针竟不由自主倒转方向,直朝自己的胸口扎去,口中喃喃:“老奴有罪……该打……”言语间,嘴角涎水直流,状若疯癫,诡异非常。
宋楚惜双眸沉沉,前世种种如梦魇般在脑海中翻涌不息。苍天怜见,让她得以重活一世,今时今日,她绝不再任人鱼肉,任由他人轻易毁了她的身体。
婆子蠢笨,那些常年暗添在她香炉里致人精神衰弱的香料,殊不知,风水轮流转,有一日也会化作神不知鬼不觉的幻香,控人心魂,像这种心志不坚之人,自是轻易便被摄了心神,加以控制。
此刻,那婆子眼中所见,皆是心底最为恐惧之事,故而癫狂失了心智,自伤自残。
宋楚惜冷眼旁观,唇角微扬。
“怎的没了声响?”
“莫要多言,仔细惹了张嬷嬷不快,自讨苦吃。”
……
夜色深沉,月光稀薄。
狭长的甬道里,凛冽的夜风裹挟着细雪涌过身畔,丝丝寒意仿佛要往人的骨缝里钻。
“三十钱,可够了?”
“够了够了,殿下只管早去早回,咱家且去歇个觉。”
宫中虽未明令禁止皇室子弟不得涉足夜市,然宫门下钥甚早,自太上皇时起,便有皇子公主以银钱打点角门太监,悄然出宫。至于守门侍卫,自有太监设法周全,彼此心照不宣。
趁着浓稠如墨的夜色,宋楚惜悄然溜出宫门。
京都夜市繁华,长街两侧,灯火辉煌,摊位鳞次栉比,连绵不绝,足有数十里之长。卖花灯的小贩举着五彩斑斓的花灯,高声叫卖;卖小吃的摊前,香气四溢,围满了食客;还有杂耍艺人在空地上施展技艺,引得围观者阵阵叫好。
整条马行街灯火通明如白昼,笙歌不绝,热闹非凡。
宋楚惜穿梭在熙攘人群中,看着这繁华的夜市,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最终在一处停下。
抬头望去,匾额上书“盈袖香居”四字,笔力遒劲,气韵非凡。
此处乃京都最负盛名的香料汇聚之地,阁主更是对香料有着超凡造诣,只是宋楚惜至今未曾得见其人。
“楚姑娘,您新调制的‘寻梦’我们已然试过。与‘梦魇’不同,无需借助外物,只凭空气便可发挥作用,引人入美好幻境,沉醉不愿醒来。外表瞧去,如醉了酒般。虽效果显著,却还有个不足之处,便是男子在梦中迟迟未醒……则会阳气渐失,需多加谨慎才是。”侍女将一个精致的香囊递给宋楚惜,轻声细语道。
“甚好。”
侍女:“???”
宋楚惜暗自思忖,之前给张嬷嬷所用的便是“梦魇”,只是这香需要借助火焰燃烧方能生效,起效缓慢,且对意志坚定之人难以掌控。而“寻梦”在这基础上进行了改良,香气幽微,悄无声息地钻进人的鼻腔,不易被察觉。
她微微颔首,眸中闪过一丝满意,接着道:“解药我下回来再给你。”
话落,宋楚惜抬脚欲走,却听侍女声音再度传来:“楚姑娘,阁主特意谢过姑娘慷慨,愿将香方交予我们。这是一些散香,请姑娘收下。”
“不必,你们已付我银钱。”
宋楚惜淡然一笑,语气清冷,她转身离去,身形单薄,没入喧嚣中的倩影更显孤冷清绝。
拐进一处偏僻的小巷,巷中昏暗,唯有夜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叶,飘然落地。月光如水,洒在宋楚惜苍白的脸上,映得她眸中寒光森然,宛若冰霜。
突然自暗处窜出三名男子,衣衫不整,领口大敞,眼中尽是轻薄之意,似是尾随多时。
“小娘子,长得这么标致,跟哥哥们走一趟吧!”为首男子一脸□□,步步逼近,口中秽语连连。
“瞧这身段,天生一副勾人魂魄的媚骨,当真是世间罕有。”
三人的眼神在宋楚惜身上肆意游走,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宋楚惜连忙后退,却被逼至角落,退无可退。
这三名酒色之徒,见宋楚惜无路可退,愈发肆无忌惮。笑起来时,脸上肥肉剧烈颤悠,参差不齐、黄黑交杂的牙齿令人作呕,酒糟鼻通红如熟透的烂柿子,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浊气。
丑陋不堪。
宋楚惜一阵反胃,竟被他们这副丑陋模样生生丑哭了。她瞪大了双眼,颤颤巍巍地开口求饶,眸中氤氲着水汽,带着哭腔道:“求诸位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祝、祝你们——早登极乐。”
宋楚惜的声音落在三人耳中,只觉如莺啼婉转,娇媚酥软,更激起他们心中邪念。三人脚步踉跄,如饿虎扑食般扑了上前,暧昧声炽热的交杂在一起,相互解带脱衣,丑态毕露,场面□□不堪。
恰在此时,一柄泛着凛冽寒光的剑刃,夜空而来,直直擦过宋楚惜的腰间,“铮”的一声,钉在了她身后的石砖上。剑身震颤,发出清越的嗡鸣,余音袅袅,似在警告那三名无耻之徒。
鹤行风赶到时,眼前所见景,实乃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