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宣用手擦拭着因阳光留下的泪渍,一边努力的睁大了双眼,这就是世家公子,同他们不一样的世家公子啊。
“你是谁,为何站在这里哭泣?”
贾宣透过刺眼的烈阳看到了少年的轮廓,他犹豫一下,没有开口,眼神看向一旁的金总管。
贾珠倒是看的分明,率先出声,“小子贾珠,这旁边的少年是我的好友赖尚荣。”
“小人见过大公子,赖三爷。”贾宣拙劣的行了个从戏文里看到的礼节,“小人是贾家旁支,贱名宣,适才是被阳光照眼流泪,并非是哭泣。”
赖尚荣打量着贾宣,此人身着粗布,虽然指甲干净,但手掌裂纹一看就是积年累月形成,又看作态,倒是显得有些古怪。
一旁的金彩连忙解释,“二位公子有所不知,贾宣来此是奉了他母亲的意愿过来。”
赖尚荣同贾珠听了金彩的说法,眼神有一瞬间对视,而后敷衍的应了两声,反正不管此人有什么打算,都于他们二人无关。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九月的府试。
眼下大雍朝秀才考试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二月的县试、四月的府试,以及各州府自行设立的院试。
现在贾母尚在,贾代善也刚故去不久,贾家国公的门第还没有彻底落寞,所以贾珠可直接参加府试,而赖尚荣则是沾了贾府的光,一并省去了县试,只要二人通过府试,便能成为童生。
说来也巧,本来府试是每年四月举行,但是今年中宫得子,圣人一高兴,就开了恩科,这也是现在八月底,赖尚荣跟贾珠出现在金陵的原因。
转眼一月后。
金陵贾府,贾宣身着棉绸,做着管家打扮,身侧站着一位约末六、七岁的男童,他面色恭敬:
“薛大爷,我家大爷如今正忙,待空一些自会去您府上拜访。”
“嗯,知道了。”男童不大在意的出了贾府,要不是他爹用棍棒相逼,他才不来什么劳子贾府,有这功夫,他不如去西市看一看鸡王了。
贾宣目送着男童离开,眼神得意的抖着袍子,“来人呐,备车,本总管要去替咱们大爷、三爷取宣纸。”
贾、史、王、薛,金陵长盛不衰的四大家族里,他贾家始终拔得头筹,不提之前,就看现在,他贾家定能再安稳上二十年。
贾宣等了一会,都没等来回应,不满的瞪着贾武,“贾武,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备马,休要耽误大爷们的事情。”
贾武撇着头,转身利落上马,不就是去取宣纸吗,当谁不会似的。
马儿不愧是贾家精心培养的骏马,贾武一个拉扯,那红棕色的宝马就跃出极远的距离,马蹄踏踏,激荡的青石板上尘土飞扬,贾宣刚想小人得意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咳咳,贾武,咳。。咳。。匹夫。”
。。。。。。。。
东厢房内,赖尚荣沉稳的看着前任状元郎柳炳奕秀才时的文章,尤其是其在写文时借用《大学》的“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用来表达对自己妻子的认同,令赖尚荣产生了一丝触动。
祖母同他爹赖大的行为,任何人都有理由去抨击,唯有他这个既得利益者,不能一边享用,一边又自认清白的逃避、不做改变。
前任状元郎柳炳奕的妻子同赖尚荣的家人行为迥异,柳炳奕未发际时家中贫寒,其妻为家中生计,养成诸多恶习,如田耕偷稻谷,如不请自来顺手牵羊。
可柳炳奕的妻子所有目的都是为了供给柳炳奕读书,为他提供更好的生活。不能所有好处都是柳炳奕吃了、用了,到最后只让柳炳奕的妻子充当个坏人,这事件就一了百了,柳炳奕依旧是个清白之人。
自赖尚荣略微大些,三观刚建立时,他才隐约知道为什么父亲经常马虎的把自家东西同府里的弄混,也明白为何祖母三天两头的去府里请安(打秋风)。
更甚至贾琏同他说的亡母留下的已经被遗失的长命锁,出现在赖家库房。这诸多的事件,都令赖尚荣身体发冷。
一直以来他都为自己以后会是君子一样的人物感到骄傲。
可谁知道这朵不沾尘埃的青莲,竟然是生于硕鼠之家。
在这接连的打击下,赖尚荣已经无法平静地面对贾琏、贾珠等人,若不是有君子系统进行心理辅导,恐怕赖尚荣这个真正的古代小孩,早就得了心理疾病。
【君子妖怪,有没有什么办法从根本上改变爹跟祖母的行为?】
【从赖嬷嬷跟赖大、赖二的一系列行为,可以用人类的主少国疑来形容。】
主少国疑?
赖尚荣思索着觉得这个词形容的十分贴切,可不就是主少国疑嘛,只要贾府主子依旧强势,赖家便是第一等的忠诚。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书,那就先从第一步开始。
中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