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本启奏!"
工部侍郎柳万松的笏板"啪"地击碎嘈杂,鸦青官袍扫过汉白玉阶,在地上留下锐利的影子。他站定后,目光像淬过冰的刀刃,直抵礼部侍从张封咽喉:"臣参礼部侍从张封三大罪!其一,纵容家眷私放印子钱,逼得京郊三百农户卖儿鬻女;其二,强占永昌伯府良田八十顷,栽赃嫁祸给漕帮;其三……"
"柳大人慎言!"张封猛然出列,声音响彻大殿,质问到,"这些所谓的罪证,不过是市井流言拼凑的诬告!昨日顺天府已查明,那些借据盖的是漕帮私印,与张家何干?"
柳万松冷笑,从袖中抖出半截染血绸布:"张大人且看,这是从漕帮水寨捞出的账本残页!上面张氏三娘子的私印,与令正上月呈给广济寺的功德簿印鉴,可是分毫不差!"
金殿骤然死寂,唯闻铜漏滴水声。张封额角冷汗沁出,正要争辩,户部尚书赵秉文突然跨出队列:"臣附议柳大人!昨日户部清查京郊田契,发现永昌伯府地契竟有两份存档,其中一份……"他意味深长地扫过张封腰间玉佩,"盖着礼部勘合大印!"
"赵尚书血口喷人!"张封扑通跪倒,玉佩撞地发出脆响,"那勘合印是上月重修礼部档案时……"
"够了!"万宸帝猛然睁眼,龙袍广袖扫落案上奏折,"柳万松呈上账本,张封即日起停职待勘。赵秉文——"他指尖敲着案头未干的朱砂,"着三司会审,查不清此案,你们也不必来见朕了。"
得到万宸帝发话,柳万松垂首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在看见即将出门的户部尚书赵秉文产生一丝疑惑,平日没有什么交情,今日怎么突然出手相助。
赵秉文在工部侍郎柳万松别有深意的视线中上了马车,“回府。”
不过半刻钟,赵秉文已抖着玄色袍角坐在正厅,状似无意地与赵夫人搭话:“我早前听你说在长公主府碰见贾家姑娘了,他家如今出来待客了?”
“嗯。”赵夫人轻哼一声,剪断绣绷上最后一根金线,歪头看着好似闲聊的老爷,心下好笑,“你若想问,直接上门去不成?偏要从旁门左道问。”
赵秉文瞪着眼睛,“我问谁了,我可谁都不问,不过就是随口闲聊。”
赵夫人不信的摇头,看着自家老爷面色泛红,甚至起身落荒而逃,“我去书房待会,还有些公务处理。”
只听噗的一声,赵夫人直接笑出了声,她边笑边摇头。
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既然那么惦记人家的现状,怎么不直接派人上门去询问。若是人家拒绝,那就直接亲自杀上门去,凭借他们自幼的情谊,难道还能把老爷拒之门外?
赵夫人摇了摇头,不懂,她真是不懂这些男人。一侧始终注意自己主子的青灵,忍不住问出来一直以来的疑问,“夫人,老爷为什么那么关心贾家内宅?”
她语音含糊,模糊的询问是不是自己老爷想要跟贾家结亲,所以多次询问夫人是否遇到贾家姑娘了。
赵夫人哈哈一笑,笑得直捶引枕,“青灵啊青灵,这次妄你再聪明机灵,都猜不出来原因。”
“夫人不说,怎得知道青灵猜不出来?”青灵语气不服,这还是夫人第一次这样说她。
难道真是她猜错了?老爷不是想给大少爷定亲,而是自己想娶?
青灵被自己的猜测惊讶的嘴巴微张,自家老爷可要是要而立之年的岁数,怎能去惦记将将几岁的幼童,她目光愤愤不平,真没想到老爷居然是这样的人。
真是禽兽不如!
这念头一出,青灵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老爷素来和善,她从几乎没有见过老爷有非同寻常的爱好,就算是其他各府最容易出现的后宅问题,老爷也是处理的四平八稳,顶多一个月里多去两趟陈姨娘处。
既然不是女色,那老爷总是盯着贾家内宅做什么?
更何况就算贾家现在再落魄,也还是国公府邸。
青灵看着自家夫人的神色,又回想之前老爷在跟夫人谈论此事左顾言他的态度,都不像是坏事,她一时脱口而出,“夫人,总不能老爷是惦记贾家当家人吧。”
赵夫人神秘一笑,“你倒真是聪慧,你家老爷啊,还是真惦记人家当家人。”
青灵得到答复,立马把被惦记的当家人跟贾家名声不错的二老爷贾政进行挂钩,当时一副了然,“夫人,奴婢懂了,您莫要多说,当心隔墙有耳。”
“嗯?”赵夫人被自己大丫鬟的作态逗的发乐,又怕因为青灵误会引起其他连锁反应,索性不是大事,干脆直言,“莫又要想歪了,你家老爷是在惦记人家贾家大老爷--贾赦。”
贾赦?青灵一听,当时脑海里就浮现多年前返乡探亲碰见的场景。
那个身着蓝衣,口出狂言的贾家贾武,仗着是当代一等将军身前的侍从,当场将与他争论的男子,乱拳打断四根肋骨。
甚至在这之后,青灵还在家人前来探望时,从家人口中得知那受伤男子的现状。
竟是其妻儿都被贾家签订主仆契约,终日在农庄耕种;又让受伤男子救治不及时,最后落下咳症。那贾家贾武都如此嚣张,身为其主子的贾赦,又该是多么的猖狂。
青灵对自家老爷跟贾赦产生深深的怀疑,若是发生争论,老爷定是撑不过对方一个拳头!
她长舒一口气,斟酌用词:
“夫人,听闻贾二老爷墨守清操,为人正直,不如让老爷去惦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