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盘星教的钟声准时响起了。
夏油杰从办公桌前惊醒。
这是盘星教的第一次钟声,代表着又一个短暂的夜晚结束,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简单活动了一下自己因为趴在桌上睡了好几个小时而有些酸痛的身体,将桌子上的文件整理到一起。
有几份文件昨天晚上被他揉成纸团丢在了地上,他没有动,而是让自己的咒灵将这些纸团吞了个干净。
他面无表情地洗漱完毕,穿好袈裟,将系带系好,然后将自己的头发扎成半丸子头。穿上木屐,打开房门,他已经换上了无可指摘的完美笑容。
深夜,他抱着一堆文件回到这间屋子,关上门,把文件放到桌子上,然后将这身厚重的衣服一件一件地从身上褪下来。
他躺倒在床上。
也许是因为白天笑得太僵了,心里的厌恶太重了,他一瞬间恍惚起来,想不起来白天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了。
他走进浴室,将水阀拧开,任由花洒的水打湿自己。
他觉得自己似乎清醒了些,就开始想他一直在想的那个问题——自己现在在做的事,到底有没有意义?
有意义。盘星教保护了很多咒术师和普通人。
可是……这不是自己的盘星教,是白川百穗的盘星教。
哪怕白川百穗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样,这样一个——弱者,哪怕自己已经掌握了盘星教所有的势力,盘星教依然是白川百穗的盘星教。
人们的言语中总是无法脱离白川百穗。
她就像一个诞生于盘星教的诅咒,没有一人能挣脱她。
在这个信仰先行的地方,没有经历过信仰的更替,没有经历过把白川百穗拉下神坛这个步骤,她的地位是无法被消磨的。
而夏油杰连白川百穗意志的继承者都算不上。
他根本不理解白川百穗的意志。
他不甘心自己只做一个消耗品。他想要自己做的比白川百穗更好,却无法做到。
他不明白盘星教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也不明白白川百穗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用力地搓洗着自己,几乎要将自己弄伤,似乎这样他就能好受些。
然后,他感觉到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他将那东西捡起来,放在手里一看,不由得一愣。
是过去的白川百穗送给他的手链的穿绳因为磨损而断裂了。
明明是白川百穗嘴里很结实的东西,现在却也和她的主人一样不守承诺了。
夏油杰的眼前浮现出过去那个憔悴又神经质的白川百穗,浮现出他被白川百穗下了药,只能与她对谈的那个夜晚。
她说,如果什么时候他想过一种和现在完全不同的人生了,就联系她,到那时候,她会让他明白。
她说,等到时机成熟,她会把一切告诉他。
她还欠他一个报酬。
明明拉了勾的。
夏油杰将手慢慢握紧,他感到了手链上带着尖角的装饰给他的掌心带来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