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灵与自己求的。
自掀开那张盖着喜服的红布起,便昭示着她这一生都无法摆脱命运的牢笼。
她拿着母亲临死前给的最后一样东西,为自己求一次成全。
生于世家并非是她愿,貌似其母也并非是她选。
自出生起她便从未有过自己选的机会,本以为收敛锋芒,裹上冰冷坚硬的外壳,安分守己陪同母亲待在偏僻小院也算平淡一生。
但一纸婚约,剥夺了她最后的体面。
任人安排,时刻监视,丧母之痛。。。。。。
桩桩件件都是对她自我意识的绞杀,世人嘴里的称颂祝福成了苏家女的宿命枷锁。
那日,喜服被送走后,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碧色玉牌,在屋内枯坐至日落。
第二日在说书堂,苏灵与才知晓原来苏凉两家的姻亲许是下咒所致。
书中有言,万事万物皆有解法。
下咒并非不可解,而是他们从未寻求其中解法,只因此咒仅需一纸婚约便可安然无事。
若苏家的百年昌盛宁愿用无数个女子的一生来换取。那么她,就做第一个说不愿的人。
于是,苏灵与拿出了母亲遗物,生死令。
将那碧色镶金玉牌握住之时,死亡或许是作为希望降临在手心。
若唯有死亡能冲破这万丈红尘的束缚,那她便以死将整个苏家推向同归于尽的深渊。
启东客栈里,她伸指蘸水于案上写下两行字:
杀苏家二小姐,苏灵与。
限三月。
君子阁生死令,令不成永不休。于她而言,最合适不过。
只此一生,于终结之时得偿所愿一次,足矣。
苏灵与凝眸注视眼前这张折叠的白宣,内心情绪翻涌起伏。
萧京雪不动声色观察苏灵与面目神色,眸中冷厉微现。
据他这几日在江南多处查探及今日入苏府,心中已有些许猜测。这苏家二小姐乃妾室所出,同苏家大公子和大小姐皆无甚交集。
观其院中景致及所处位置,这二小姐在府中并不受宠,待遇可谓凄凉。
院中六位高手看似护卫,应实则监守,令人匪夷所思。今日他冒险前来,还尚且无法知晓其中缘由。
现下他假称大公子送信实在牵强,若是苏灵与察觉蹊跷欲追根究底。不得已时他只能暴露伪装,劫持此人以保及时脱身出府。
萧京雪垂首见苏灵与不语,眸色渐沉,不料片刻后她点头只道:“多谢。”
萧京雪闻言微愣,惊诧抬眼恰与苏灵与四目相对。
她的眼中除了平静,什么都没有。
萧京雪看着这双眼,沉默片刻,拱手一礼转身走了。
他走在石径上,一片紫色极淡,几乎全白的紫藤花瓣缓缓下坠。
鬼使神差地,萧京雪回想起了方才那双平静的眼睛。
天地万物皆不在苏灵与眼中,包括站在面前的他。
花瓣坠至腰间,他低头张开手将其握入手心。
假山后。
萧京雪利落将衣衫重新换回,盯着还在手心的花瓣,他觉得自己刚刚应是脑抽了。但又不想扔下,纠结片刻还是将其夹入胸前衣襟内。
萧京雪略微调整脸上易容,容貌已恢复入府的模样,他弯腰伸指,迅疾点上苏平穴位,重新站立一旁。
苏平懵懂睁眼,脑海一片空白,扭头一看就见方才管家吩咐他引路出府的人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