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并未再问楚山的资料,不是没有机会,而是她已不想。她如今彻底冷静下来,再想沈朗潍午膳时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她太执着沈朗潍的话,楚山的资料越无可疑,她就越要找出问题,来证明沈朗潍是错。可自己执念太深,又何尝不是错呢。这次,自己可能真的错怪了他?
顾颜坐在马车里,又想起午膳时她的不理智行为,无奈笑了笑。
云月云朵刚还看她愁容满面,这会儿竟又无端笑出声来,她二人对视一眼,不禁纳闷,小姐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刺激?
「云朵,等回府后,你派人去趟典狱司,吩咐林成这两日就不必来了。」顾颜决定顺心而行,不再一味执着去查楚山。可她一时也没新的思路,便想休息几日,说不定就会有新的探查思路来。这是师父教她的,她一直铭记在心。
沈府小厮去的时候,林成正好同赵达在一起,典狱司这几日抓了不少嫌疑人回来,正是缺人的时候。赵达一听顾颜吩咐,哪里能放过林成,当即就薅他去了大牢审问。
他们才审完刚放走一波,立马就又有新的一波补上。典狱司这厢周而复始地忙,终是引起了圣上注意。
御书房内,御史大夫张进谏:「陛下,典狱司行事如此张扬,若长此以往下去,恐会引起百姓怨言。」
「沈朗潍毕竟年轻,行事未免急躁,可此举若能帮典狱司破获失窃案,倒也无伤大体。他能抓回去,未必真就冤枉。」
「陛下……」张进还想进言,却被圣上打断:「马公公。」
「奴才在。」
「传我的话,命典狱司七日之内侦破失窃案,如若不能,让他沈朗潍提头来见。」
并未旨谕,也非口谕,圣上以玩笑之态命内侍传这话,明显还是偏袒。就算沈朗潍未在规定之期破获,圣上还能真砍了他的头不成。圣上话已至此,张进也不好在谏,他只得告退,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其实沈朗潍能想到的线索,圣上亦不会比他少一分。失窃案背后涉及,怕已超出沈朗潍职责权位,他才至如此设局,引背后之人露出破绽。
「陛下,这话奴才是否还去通传?」马公公跟在圣上身边三十馀年,圣上心意,他自是懂得。
圣上淡然一笑:「典狱司查这么久还未破获,也是时候鞭策。朕还记得,你曾提及典狱司的酒不错,也记得帮朕带回一杯尝尝。」
马公公头脑精明,立即便懂了该如何做:「沈统领若知陛下心意,定是更加卖力侦破此案的。」
「你在这替他好言,他劝你酒可不会手软,今晚不必来当值,索性就宿在典狱司,省得来回折腾费精神。」
马公公即躬身谢恩:「多谢陛下隆恩,奴才这就去典狱司传话。」
第34章
顾颜这两日并未回典狱司,她不放心亦和,就去了连府陪她。
这日,天阴绵绵的,还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迎雨难行,顾颜便没出府,她唤云朵搬来茶几,就坐在清音阁的屋檐下,一边饮茶,一边欣赏起春雨来,好是惬意。
「偏你还有闲情雅致!」
顾颜抬眸,竟是顾夫人冒雨奔来。她忙放下手中茶盏,起身相迎:「阿娘不是去了张伯伯处,怎的这么快回府,可是出了什么事?」
张进的夫人吴氏,与杨柯打小就相熟,两家人也时不时会聚在一起。
此时的雨比之前下得大了些,竹兰在收起油纸伞时,还从伞骨褶皱处落下不少的雨水,杨柯的裙边亦是沾了不少。
「你张伯伯刚回了府,他还从宫中带回一个消息,阿娘一听,便就紧忙告辞回来。」
宫里来的消息?还能让阿娘如此在意,且一回府就来了清音阁,「阿娘,可是关于典狱司?」
云朵已搬来另一张椅,杨柯坐下,将消息与顾颜详细道明后:「圣上如今下令,阿颜还要留在府中吗?若沈朗潍七日内破不了案,娘也怕你落人口舌。」
典狱司特使却只一味称病歇养,这事不论落在谁眼里,都是顾颜的不尽责。这人越是在高处,就越会惹人注目,引人猜忌。
顾颜倒是知沈朗潍此举的目的,他本是要诱那背后之人,却不想会先一步惹起圣上注目。
「七日?圣上规定之期,也未免太短。」顾颜记不大清,上一世虽破了案,可时间似是会晚一些?
雨又下大了,只听雨水摔落在青石地面上,噼噼啪啪的好不热闹。
「御史台弹劾典狱司,圣上总该要拿出态度来。且圣上并未正式下诏,七日,也无非是说给御史台听罢了。阿颜,你既为特使,此时是该与典狱司共进退,不应再躲懒了。」杨柯说这话时,声音是特意压低了的,再混杂在这雨声中,除了她母女俩,外人倒是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