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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1 章 131（第1页）

元楚星的答案是什么都可以。但对于人类而言，“什么都可以”这种答案，未免太过狡猾了。无论是谁，应对这句话时都会觉得苦恼。会忍不住去揣测，去琢磨，对方发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可接收到这句话的是云藏月。一个非人的、怪异的，甚至对人类感情懵懵懂懂、有些苦手的家伙。他无意识中把皮球踢回去，却被元楚星耍赖着踢回来后，就真的这么随便聊了下去了。他们的话题很乱，跳转得也很快。说不定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聊什么，但是时间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在聊天中消失不见了。好像这一截的时光被什么奇怪的存在偷走了，回过神时，他们已经聊了很多很多东西。元楚星和他说今天的晚饭很好吃，云藏月哦了一下；抱怨着说一到晚上就很精神，云藏月问他需要自己念故事吗？（在元楚星的追问下，云藏月说网上都是这么教的，元楚星：……不要什么都学啊笨蛋小月！）最后，元楚星问云藏月在做什么。云藏月左右环视了一圈，诚实地说自己在外边吹风。【一颗星：？】看到这个回复的时候，元楚星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点了，小月不应该在宿舍准备休息了吗？怎么会在外边吹风？【一颗星：是在外边欣赏夜景的意思吗……？】云藏月：……欣赏，夜景？云藏月试着思索。……不知道算不算。在和元楚星聊天的时候，云藏月耳边的凄厉的尖叫声依旧不时起伏着。即便知晓声响只会吸引更多的怪物，想要躲避怪物只能极力保持镇定，但任谁复活次数用光，死了就是死了的时候，面对怪物的血盆大口还能镇定得下来。这些被云藏月睁一眼闭一只眼放出来的怪物们，身上还保留人类的特征。然而就是这样才叫人惊悚。它们的头颅被一个如同裂开的花苞取代，花瓣变作长满了锯齿的触手，最中央是密密麻麻的紫色牙齿，流下来的液体将地板腐蚀得滋滋作响。“吼——”这些怪物不仅相貌使人掉san，速度也无比敏锐，触手如同鞭子一样甩过来的时候，连钢筋都能抽断。它们并不急着追杀玩家们，而是猫捉老鼠般带着一点玩弄的心态。每当玩家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时，它们就会故意放慢速度，装作自己真的被玩家们的道具和能力影响，不能动弹；等玩家即将逃没影的时候，它们又飞速追上，影子般缀在玩家身后。就这么来来回回地折磨玩家，将他们的心态一点点弄崩。因而被捉到时，玩家们的声音听上去更凄厉了。怪物们玩腻他们后，就会一口咬掉他们的头颅，血液和脑浆像是西瓜爆汁一般迸发在玻璃上。云藏月所在的位置配合他堪称bug的视力，完全可以将这些情景收纳进眼底。只是此时，听着玩家们尖叫的云藏月犹豫了一会，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此时的所见所闻告知给元楚星。这种夜景，小星会来一起想看吗？【一颗星：好过分】【一颗星：宁愿自己出门看夜景，也不愿意和我一起看月亮】【一颗星：……等下！小月是自己一个人，还是和别人一起的？】屏幕那头的元楚星忽然警觉起来。云藏月并不知道元楚星的警惕，很诚实地说自己一个人。【一颗星：那就好】【一颗星：如果是和别人的话，哼哼】云藏月不免好奇起来：【和别人的话，会怎样？】元楚星好一会过后，才发来新的消息。【一颗星：小月你是笨蛋吗？问这种问题】【一颗星：要是小月拒绝我就是为了和别人一起出门的话，我会生气的哦？】看到这条消息，云藏月有一瞬间的愣神。……生气？云藏月有些新奇，又有些疑惑。先前压下的情绪如同蔓延到口鼻处的雾气，挥之不去的潮湿似乎是想要将人溺毙。他问：【小星为什么要生气？】云藏月问得真情实意。因为今天一整天里，他们两个发生的事情都围绕着“生气”。在教室里时，元楚星说让他不要生气，哄着他。现在元楚星又说，如果云藏月和别人一起出去的话，他就会生气。但实际上，云藏月并不能很好体会这样的情绪。他那个时候没有理会元楚星，也是因为云藏月不觉得自己有在生气。云藏月不认为他们有闹过别扭。对面的元楚星似乎是被这个问题给无语到了。这下，轮到云藏月看着对话框里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句话出现的时间持续了很久，足够手速快的人打上几百字的小作文了。可最后，元楚星只给云藏月发来了简短的一句话。【一颗星：因为小月是笨蛋】再次被骂笨蛋的云藏月感到有些茫然，也有些委屈。云藏月试着问：【不可以告诉给我听吗？】元楚星那边又陷入【对方正在输入中】了。他断断续续地将消息发过来，似乎是在斟酌着字句。【一颗星：……也没有】【一颗星：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啦】【一颗星：非要说的话，就像是白天小月那会闹别扭的吧……？】【一颗星：那个时候，小月不是问我，“是不是对每个同桌都这样么？”，虽然我只有过小月一个同桌，可小月你那个表现，现在想来，不是在吃醋么？】【一颗星：那么，我也是一样的。和那个时候的小月的心情一样。】【一颗星：小月如果和别人出门玩却唯独拒绝了我，就算不拒绝我，第一个邀约的不是我的话，我自然也会吃醋啊。】【一颗星：因为吃醋和嫉妒，从而控制不住自己生气的情绪，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吃醋。嫉妒。视网膜里倒映进陌生的词语。云藏月捂住自己的心脏，他那个时候，是在吃醋和嫉妒么……？嫉妒第一个让元楚星留下几乎如本能一样习惯的人，并不是自己。那个时候心头浮出的郁闷和窒意，原来是这种东西。——可是。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呢？为什么会因为元楚星生出这么多陌生的情绪呢？什么都不明白的云藏月最终只是挑选了自己能够回答的话语。【……没有和小星闹别扭，也没有和小星生气。】这是真话还是假话，对于情感依旧只会模仿“另一个自己”的云藏月可能也不太分得明白——即便另一个自己这种说法让云藏月想起来就觉得恶心。【不过，我不会拒绝小星。】【无论是什么，邀约也好，一起做什么也好，小星在我这里，只会是第一个。】这么回复着的时候，云藏月想，明明一直拒绝他的是元楚星才对。一开始，明明他都伪装得天衣无缝了，在接受他的靠近时却依旧会不经意中产生出些许警惕，虽然后边很快就会自己打消这种自己都发现不了的警惕，可依旧让察觉出来的云藏月抿紧唇线。就算是现在也一样，云藏月了解元楚星，知道他肯定会拒绝被他完全掌控，所以想做坏事时也是悄悄动手脚。就像是那颗糖果。——被他藏在元楚星背包里，有着漂亮糖纸的、口味是元楚星喜欢的草莓味，味道如同梦境一样甜蜜的糖果。

事情就是这么巧合。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屏幕另一头的元楚星也提到了这颗糖果。发了好几个表情包回应云藏月那几句话后，元楚星发来了新的消息。【一颗星：……所以，那颗糖果，是和好的意思吗？它很特别……】与普通的手机不同，普通的手机在聊天时，上面最多只显示聊天界面。而云藏月的手机上显示的，却是另一端元楚星此时的模样。他看见元楚星正窝在舒适的大床上，靠着熊猫造型的靠枕，雪白细腻的小脸在橘色的暖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垂落的发丝让少年显得柔软而无害。明明云藏月都不在元楚星身边，可即便如此，元楚星的嘴角依旧不住地上翘，漂亮的蓝色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像是落满了细碎的星星。莫名的，云藏月想到了白日元楚星说的那句话。——果然还是好喜欢小月。自顾自说着要和他成为最好同桌的元楚星，在开开心心往家里走的时候，又说出了这样直白的话语。云藏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想到了这句话。明明在听到的那瞬间，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回过神后，也想将这句话深深埋藏在心底。这远比任何东西都要牵引云藏月的心神，危险得叫人毫无抵抗的余力。云藏月下意识地逃避了这最大的危险，只紧紧抓着其他事情不放，似乎不去想，就不会直面那降临在面前的危机。然而此时，云藏月却冷不丁地回想起了元楚星当时说这句话的语气、表情，每个微小的细节全都被云藏月记得清清楚楚。和现在屏幕前的元楚星相似又不同。相似的是，那会的元楚星和现在的元楚星，嘴角同样挂着笑容。不同的是，现在的元楚星脸上的笑意要更柔软柔和一些。——是光线不同的缘故吗？——还是别的原因？明明两个人面对面相处的时候，元楚星的表情还要更矜持一点。可隔着手机屏幕时，元楚星有时候将话语说得含糊不清，有时候似乎又很直白。最特别的是他脸上的神情。是因为觉得自己一个人独处、隔着屏幕不会被人发觉吗？白发蓝眸的少年将自己心底的感情全都坦露在了面容上，像是一个出现在明察秋毫侦探面前的、拙劣无比的作案者，他的情绪如同铺开的线索一般让所有目睹的人都能一目了然。云藏月不明白。但他也跟着弯了一下嘴角。然而，在反光的屏幕看见自己上扬的嘴角时，云藏月心底依旧冒出了淡淡的疑惑。——这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看见元楚星微笑，自己也会微笑？什么都不明白的怪物，却依旧凭着本能继续和元楚星发着消息。【……啊。】写着这样模糊暧昧的语言，轻易将那颗糖果寓意的陷阱隐藏而去。【小星这么认为的话，也可以】怪物披上了人类的躯壳，依旧是充满了危险的怪物。【是专门给小星做的糖果哦_】输入着这样话语时，云藏月的心脏正浮出陌生的、悸动的情绪。想着糖果原本的效果，看着屏幕里面带微笑、对此一无所知的元楚星，云藏月的思绪也轻飘飘的，连带苍白的面容上，都浮出怪异的潮红。或许，只有更接近元楚星，将他彻彻底底地囚禁把控在掌心里，才能找到最真实的答案吧？--【不过，我不会拒绝小星。】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元楚星差点握不住手机。他的耳朵飞速地滚上炽热的温度，红晕大片大片铺开在他的脸上。先前看到云藏月那奇怪的问题时元楚星还有点生气，觉得云藏月就是故意在作弄自己。像猫一样忽冷忽热的小月在某些时候，尤其是作弄人这方面，真的叫人很火大。但他擅长引起人情绪波动，也擅长安抚人。【无论是什么，邀约也好，一起做什么也好，小星在我这里，只会是第一个。】“什、什么啊！”元楚星脸红了。无论是谁，得到这样几乎等同于纵容的话语时还能维持生气的情绪吧？元楚星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忽然跳得厉害。过于强烈的心跳声甚至要化成难以抵御的潮水淹没思维，元楚星只能用表情包来掩饰。他在床上无声锤了被子好几下，又问了新的问题。【……所以，那颗糖果，是和好的意思吗？】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但有时候，明知故问也是很有必要的。至于为什么挑糖果的话题——元楚星其实也不太明白。那张漂亮的糖纸被放在床头柜上，在暖光的照射下，显出和白日不一样的光彩。元楚星将它握在手心里，鼻尖似乎还能闻到上面甜蜜的香气。虽然外表看上去很像是元楚星带过去的常吃的零食，但吃在嘴巴里后元楚星就发现了，这颗糖是特别的，味道和元楚星吃到的所有糖果都不一样。它的甜度并不算高，香气却很惑人。吃下去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拉到了柔软的梦境一样，思绪和此时一模一样，轻飘飘的，像是置身在幸福的云端里。是手工做的吗？还是某个特殊的牌子。后者的话，可以问问小月在哪买的；如果是前者——云藏月是什么时候做的呢？他为什么会提前准备好全部符合元楚星心意的手工糖果？元楚星忽然有些紧张。虽然总觉得云藏月有些时候对自己的态度未免太过亲昵，但是人生的三大错觉之一就是‘他喜欢我’。所以，顿了顿，元楚星又有些害羞、试探性地将自己的感受补充上。【它很特别……】而云藏月的答案让元楚星的大脑当机了。【是专门给小星做的糖果哦_】看到云藏月的回复后，元楚星的心似乎跳动得更快了。即便知晓对方不一样就是那个意思，可无法阻挡某种感情在心底蔓延。元楚星也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但那种思绪都跟着软化起来的情绪让他止不住露出笑容。难以维持清醒。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笑脸。脑子晕晕乎乎的。元楚星在床上滚着滚着，一不留神就滚到了床边，半个身子都掉了下去。他哎哟一声，烫得快要死机的脑子清醒了一瞬。但低头，视线瞥见屏幕时，才缓和下来不到一秒的思绪又开始融化。元楚星直起身，呼吸了两口气，把手机按在胸口。“啊啊啊！”元楚星捂着脸，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变得很奇怪。轻飘飘的，像是要飞上云端，又像是枝头的叶子被微风吹动摇摇曳曳的，那因悸动而簇簇响起的声音就如同心跳声，只有自己才能知晓。不知道为什么，元楚星想，他突然又有了看月亮的心情。大白圆盘虽然没什么好看的，但是现在不妨碍元楚星发现它的美。元楚星决定连月亮一起喜欢。“叮咚。”息屏了的手机忽然又亮了起来。在床上蛄蛹着的元楚星火速过去捡起手机查看。【同桌：对了。小星。】【同桌：下次，一起看月亮吧。】他在消息最后，附上了一个笑脸的颜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