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岑看着她毫无血色,欲言又止的唇,怎会不知道她想问什么。
胸膛沉闷,一股砭人肌骨的痛意逐渐洇开,无数情绪在心底汇聚丶搅和,搅的心里酸涩,又闷痛闷痛的。
「天亮就到鄱阳湖口了,寻个地方歇足,待你身子好些再回京。」
范漾见他伤得严重,一直不醒,便做主吩咐去鄱阳湖口下船。
姜妧没有回应,眉眼恹恹。
谢岑无声坐在榻旁,抬眸扫了眼一旁的小桌,盘子里散落着几颗酸梅,以及一片姜。
他收回目光,冷白手极缓地伸进被窝。
托起她的手,手指找准她腕间内关穴,开始轻柔有节奏地按压。
之前去扬州时,与他一同去的好友也晕船,每日便用这个方法来缓解不适。
谢岑长睫微颤,遮蔽了眼底一瞬而过的悲恸。
他的好友死了,死于那场政斗中,从此以后,他连个说话的知心人也没有了。
姜妧意识迷迷糊糊,但也能感受到他并没有离开,一直坐在榻边,一下又一下地按着她腕间。
不知过了多久,那持续的按压停了下来,听见有人进进出出的声音。
谢岑替她掖好被角,用勺子喂她喝茯苓陈皮饮,「妧妧,吃点东西。」
勺子刚递过去,还未碰到唇瓣,茯苓陈皮饮的气味钻进鼻腔。
姜妧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感涌上来,下意识偏过头。
「就吃一点,吃了会好受些。」谢岑另一只手轻轻扶起她的头,将勺子再度凑近。
姜妧紧闭双眼,喉咙发紧,本能抗拒。
谢岑又耐心将勺子递到她唇边,声线低缓:「听话,就一小口。」
汤汁刚触到唇瓣,胃部又是一阵痉挛,眉头难受地拧成一团,扭过头躲避着勺子。
谢岑无奈放下勺子,手臂自然地环住她,把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抚上她后背,轻轻拍着,试图缓解她不适。
掌心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她发颤。
他眼眸微黯,语气不自觉染上沉酸:「即便是晕船,也要跟着他去岭南。」
音落,他手臂不断收紧,酸涩感在心底蔓延开。
姜妧难受得没力气,根本无法推开他,只能虚弱地靠在他怀里。
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可她脑袋昏沉,一个字都听不真切。
只好含糊开口:「天色已晚,谢大人早些回去吧。」
听到她有气无力的逐客令,他眼底黯色越发沉。
「妧妧马上便要与我结为夫妻。」
谢岑捞过她,顺势向后半躺,背部稳稳抵在榻上,环住她的腰肢,将她圈在怀中。
「夫妻间同床共枕天经地义,又何必拘于俗礼?」
姜妧无力地挣扎,在听到「夫妻」二字时,双手瞬间凝滞。
曾几何时,做梦都想成为他的妻,共度年年岁岁。
可在她最想成为他妻子的年岁,他没能来娶她。
三年,足以让炽热的爱意冷却,改变一切,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还未成婚。」她别过头,极力隐忍着情绪,与他划清界限。
谢岑攫住她瓷白腕,将她的手放进被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