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警她仇恨难泯。
黑云压住晨曦,许元疏燃了烛火,坐在案边慢慢捣着清晨要给叶帘堂外用的药。清苦蔓在手间,带给他一丝浅淡的安心。余光中,忽见榻上的衾被动了动。
他急忙将药碗搁在一旁,起身去看叶帘堂的状况。
榻上之人此时深陷噩梦,紧闭的双眸上是眉心紧蹙,鬓边被冷汗浸湿。
梦里的叶帘堂困在包围里,颈间被勒紧的蚕丝不知何时变成一条阴冷的毒蛇,丝丝吐着信子,而自己陷在它的绞杀之中,无法挣脱。
起初她奋力挣扎,却越来越喘不上气,那蛇头却猛地变了模样,只见它半边脸被烧得扭曲,另外半张则因忌恨而挤成一团。
——这分明是张喆的模样!
叶帘堂被吓住,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可谁知却一脚踩空。下一刻,耳边尽是坠落时呼啸而过的风,像是要自下而上地穿透她的胸膛。
叶帘堂唇边溢出呓语,细微地抽搐了几下候猛地睁开眼,望见许元疏苍白如纸的面容。只不过短短一瞬,她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急促呼吸的起伏,昭示着她方才的失态。
见状,许元疏敛了眸光,轻声问:「做噩梦了么?」
「你怎么在这?」叶帘堂听着胸腔内急促的心跳,面无表情问道。
「备药。」许元疏指了指案边,说:「顺便来看看您的伤势。」
「我没事,不必这般劳烦先生。」叶帘堂轻轻忽出一口气,道:「先生快去休息罢。」
「没什么劳烦不劳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许元疏垂眸,轻声说:「再说,我也没有可回去的地方。」
「你……」叶帘堂张了张口,可却因着方才的动作,疼痛逐渐复苏,她不住地轻颤,只觉得像被巨大的裁衣刀收紧挤压。
「怎么?」许元疏问:「又痛了吗?」
叶帘堂淌着冷汗,平静道:「还好。」
「大人,忍耐解决不了问题。」许元疏叹一口气,回身用清水摆湿手帕,轻轻擦拭着她的颊边,「如果感到疼痛,还请您不要忍耐。」
叶帘堂有些疲惫,轻声说:「……好,我知晓了。」
「我有一方,能缓痛,只不过有些伤身……」许元疏犹豫了片刻,问:「您要试试吗?」
「听起来不大像什么好东西。」叶帘堂勉强牵起嘴角,「不必了。」
许元疏点了头,道:「也好……眼下还早,大人不如再歇息片刻。」
屋内烧着暖热的月桂香,叶帘堂早已睁不开眼,听了这话不再推辞,轻轻应了一声,便闭上了眼,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日头正盛。
童姣向她身后塞了软垫,使她能够半靠在床榻上。
许元疏将蒸得松软的软绵馒头分成细碎的小块,像是喂鱼的份量,她这些天恢复得不错,左臂已经可以勉强抬起。
她将小块放在嘴里,缓慢嚼着咽了下去。
好像在吞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