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鬼」
李意卿默了半晌,哼笑一声。
「误会,都是误会。」叶帘堂哈哈道:「在下方才想起有东西落在马车上了,现下去取……」
李意卿弯着嘴角道:「外头雪大,我送侍读出去。」
「不必不必。」叶帘堂即刻起身,「我这身子骨十分硬朗,不会淋两下雪就……」
话未说完,李意卿忽地往她怀里塞了个袖炉。暖意顺着掌心传来,叶帘堂闭了嘴巴。
「走吧。」李意卿替她拿了氅衣,道:「我叫军匠将你的白束带重新锻打了一遍,你想去看看么?」
「殿下这般体贴?」叶帘堂系好氅衣,侧眸看一眼正争论不休的青官们,笑道:「你走了,他们怎么办?」
她的眼睛里总是藏着狡猾笑意,像是屋檐下残冰融化的一线水,闪着清亮的光。
「让他们继续吵。」李意卿错开视线,揉着发红的耳朵,只问:「你想不想去?」
第76章
青官碧汤悠悠展,色泽清如琼。
叶帘堂想了片刻道:「不去。」
李意卿有些诧异地抬眼,问:「为什么?」
「事儿处理完了吗?就想着出去玩。」叶帘堂侧目看向帐中早已闹得不可开交的青官们,挑眉道:「你走了,由着他们吵?」
只见桌前几位青官论得已是面红耳赤,谁也不愿静下来听谁说,各执一词,声震屋瓦。
喧闹声中,李意卿微微蹙起眉头,轻声道:「有何不可。」
「这自然不行。」叶帘堂摇了摇头,说:「如今战事在即,谷东此时若不能将人心拧成一股绳,日后只会越发混乱。」
李意卿叹一口气,回首看着桌前争执不下的几人,道:「他们眼下根本听不得旁人讲话,前些日子我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此次又……」
「简单。」叶帘堂眨眨眼睛,道:「先前邹先生便已料到这般结果,特意叫我留了后手,我方才已经差人去取了。」
闻言,李意卿便也不说什么,乖乖坐回了椅子上。
大雪压塌了粮道,青官们怎么肯承认是自己办事时过于粗心,于是揪着几处连接州城的地段争论不休,谁都不敢,也不愿意承受这份苦果,于是私下里约好日日来这儿吵。再加上太子年龄又小,保不准最后被他们吵迷糊了,谁都不怪罪。
思及此,几人便更加卖力地喧哗起来。
叶帘堂案上的纸笔被太子没收走了,此时只能百无聊赖地咬着桌上的红薯干,抬眼见帐前竹帘一挑,是方才替自己办事的裴庆回来了,便起身笑道:「几位大人在这儿论了半天了,难免口干舌燥,在下特意为几位备了热茶,大人们不妨坐下慢慢说。」
青官们哪里肯听话,他们要的就是让太子这行人心烦,不得不挨个问。只要这些青官一口咬定不是自己的错处,难不成还能都将他们押入大牢里?
北方战乱,此刻最忌人心惶惶。青官们料定太子此时不敢拿他们怎样,于是愈发地有恃无恐起来。
叶帘堂面上没有半点不耐烦,只是走近了再道一句,「各位大人不如坐下慢慢谈。」
仍是无动于衷。
见状,叶帘堂反手抽出身后兵卒腰间悬挂的横刀来。
只见刃光一闪而过,「啪」地一声被她拍进人群之中。青官们骇了一跳,当即都住了嘴,悚然地望向几步外那位总是笑眯眯的侍读。
叶帘堂将横刀从他们身前收回,面上仍是一团和气地问:「各位,能否听我一言?」
几个青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鸡似的挤在一处,点了点头。
叶帘堂用目光示意他们身后的木椅,侧身吩咐道:「快给几位大人上茶。」语罢,又将那柄横刀一掌拍在他们面前的桌上。
几人皆是一抖。
侍从奉上杯盏,碧汤悠悠展,色泽清如琼。见他们都听了话,叶帘堂这才自他们身前落了座。
变州来的青官觑一眼那桌上的刀,咽了咽口水才开口,「叶大人,您,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叶帘堂只是笑,「在下愚钝,听诸位辩了半天,还是没明白到底在论什么。不知哪位大人能同我仔细说说?」
方才说话的青官见她仍是一副好模好样,胆子大了些,道:「叶大人有所不知,大雪落塌了通往北郊猎场那处的仓廪……您也知晓,猎场与我们变州相距甚远啊,要说事,那也是玄州的事情吧,与我们变州定然是关系不大的。」
「哎,真是没脸没皮,」另一边玄州青官忍无可忍,插嘴道:「谁不知道那批建造仓廪的料子是从你们变州运过去的?怎能因为猎场与你们离得远就洗脱罪责?说不准,还是你们变州送来的料子偷工减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