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很认真对待着她的头发?,一手晃动吹风机,一手细心拨弄,人时不时来回移动,脊背的姿态倒不像平时那么板直。
一阵阵热风涌进黎里的脖子,吹得面颊逐渐发?红发?烫。她模糊地想,他似乎做什么事都这么认真。
还看着,燕羽忽无意看向镜中的她,正巧撞上她眼神。彼此的目光在夜里都幽幽静静的。他低下眸去,手上却乱了,热风倏然吹到黎里耳朵里,痒得她猛缩脖子。
“不好?意思。”他低声说。
“你?会吹造型吗?”
“不会。”
“我猜也不会。”
吹完头发?,黎里拿梳子对镜梳头;燕羽在一旁卷起吹风机线,又把那几条毛巾归置好?。
卷帘门外?有年轻人们唱着歌经过?,还有人叫喊着新年快乐。
两人听了,同?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二点?了。
黎里正翘着二郎腿,歪着头梳理发?尾,眼风扫向镜子里的黑衣少年,说了句:“燕羽,新年快乐。”
燕羽刚把毛巾丢进筐子,扭头看向镜中,回:“新年快乐。”
镜中女?孩盯着他看。
燕羽于是说:“黎里,新年快乐。”
她这才移开目光,轻盈地将长发?甩了甩。刚洗完,头发?异常蓬松,衬得她的脸巴掌大小,纤秀而美好?。她满意了,起身,梳子放在台子上,朝燕羽走过?来。
她站到他面前,目光先是落在他肩上,那黑色毛衣看上去质地很柔软;随后才扬起下巴,看向他的眼睛:“以后,不准给别?的女?生洗头。”
燕羽“嗯”了一声,并不意外?她的话,也没有任何犹豫。
就好?像不管她说什么出格的话做什么离奇的事,他都能坦然接受;不管她提什么无理的要求,他都能无条件满足。
许是这个答案来得太轻松,黎里加了句:“记住了。不然对你?不客气。”
说完要走,
燕羽问:“怎么不客气?”
黎里轻“嘶”一声,忽就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他身上。燕羽极轻地往后避了一点?,但没躲。她仰着头,离他很近;近到燕羽能嗅到她头发?上的香气,近到他能从她黑葡萄般的眼瞳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近到他能看清她面颊上细小的绒毛;肌肤清晰而细腻,嘴唇粉红而湿润。
燕羽只跟她对峙不到三秒,就移开眼神,人也移开,去拿自己的衣服,说:“回去吧。”
黎里也穿上羽绒服,心想这屋里真是燥热。
燕羽提起卷帘门,等黎里走出去后,关了灯和玻璃门,又将卷帘门拉下来,一脚踩到底。
外?头涌起了冷风,吹散了黎里脸颊上的余热,身上的暖意也一下子没了。
理发?店刚好?在两个路灯中段,门口光线昏暗。
黎里低头看着蹲在地上锁门的燕羽,他一身的黑,沉静而寂凉,像是要融进无边的夜色。
她看着看着,突然问了句:“你?怎么会带着壁纸刀?”
燕羽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顿了一下,他低着头,看不见?脸,说:“在音乐厅更衣室捡的。可能最近装修,工人落下来的。”
“哦。”黎里说,说完就上前啪一巴掌扇在燕羽后脑勺上,不太重,但也不轻,扇得燕羽往前猛低了下头。
“你?再搞这种蠢事……”黎里压着气,说。
燕羽保持着低垂着头的姿势,慢慢锁上了门,拔了钥匙,人站起身。
他看着她,目色有些寡淡。
黎里看出了隐匿的一丝挑衅,再一扬手,燕羽偏了下头,但人没躲。黎里的手也没挥出去。
她转身下台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