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真是如此。”
王大郎身形一震,面上尽显失落,但王夫人面色不改,显得十分淡定。
卫家鼎盛,皇后地位稳固,陛下对大殿下的疼爱更是有目共睹,这个结果简直顺理成章,理所当然。她还没有自负到以为自己生了闳儿就能有所转变。
因早有预料,所以并不意外,情绪波动也小。
她不想纠结这个话题,转而询问道:“上次让兄长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不料她反应竟如此平淡,王大郎怔愣一瞬才回过神来,开口回答:“李延年原是冀州人,家中有三兄妹。李延年排行最长,下面有一个
弟弟与一个妹妹。
“十五年前冀州水患,李延年的母亲与妹妹被水冲走,下落不明。灾后李家寻过一阵子,没有消息,便以为该是死了。毕竟那年死伤者众,流离失所者众。
“因这场灾患,李家损失惨重,生活困顿,其父无奈收拾行囊,带着孩子前往并州投奔亲戚,在并州安了家。
“李延年自幼喜好音律,天赋极佳。李父觉得此子可堪造就,精心培养。李延年不负重望,青出于蓝。
“五年前,李父举家搬迁长安,就是想给李延年博一个前程。李延年也争气,没多久就在安陵邑闯出了些名气。
“可也因年少气盛,被人言语刺激而犯法,后受腐刑没入宫廷。但他会钻营,家中凑了些钱财,迅速便攀附上了如今的乐府令丞。
“去岁陛下初立乐府,令太乐署掌雅乐,乐府掌俗乐,命乐府令丞于宫廷民间挑选合适的乐师舞姬。李延年借此入了乐府。
“后又因他长得好看,所做乐曲也确实较为独道,很快得了陛下亲眼,从底层乐师升做音监。”
王夫人静静听着,对李延年的过往不做评价,只问:“李小妹呢?”
“安陵邑素有女啁陵之称,里面歌舞坊众多,住着不少乐师倡优。李延年曾在此帮忙,入乐府后,为作曲寻灵感,偶尔会回去瞧瞧。
“三个月前,他再次到常去的歌舞坊,见到一位新来的舞姬,发现她腰间挂着自家的玉佩。那玉佩不值钱,却是父亲早年特意请人做的。三兄妹一人一个。”
王夫人轻嗤:“单凭一块玉佩,他就信了这是他失散十五年的妹妹?”
“不,还有耳后的伤疤。那伤疤是李延年小时候不慎将其妹摔倒嗑出来的,记忆深刻。”
“耳后伤疤……”王夫人一顿,低低呢喃着这一句,转而又问,“这十五年,李小妹是怎么过的?”
“李小妹说,她确实是冀州人,也是在水患中被养母救起来的。但当时她年纪小,被救后生了场大病,早就不记得家人了。
“她养母曾是安陵邑名动一时的舞姬,后来被人买下为妾,又因主母善妒,被毁容扫地出门。此后自己靠做些零碎活计为生。
“养母待她不错,从小教她歌舞。半年前,养母过世,留下一封信件,把她托付给从前在京中的姐妹。那姐妹便是歌舞坊的人。”
王夫人神色闪烁:“环环相扣,合情合理。”
王大郎蹙着眉:“我派人去冀州查了。调查的人说确实有这么一位舞姬,在十五年前收养过一个孩子。
“她很看重那孩子,一直关在屋子里教导,鲜少出门,偶有瞧见的都说那女娘是难得一见的天香国色。
“街坊四邻都知道,她这是奇货可居,是要将这‘女儿’往上头送的,所以一直护着女儿不被别人糟蹋。
“她病了有两三年,那位女儿照顾她到死,给她送了终才拿着信件来安陵邑投奔。”
王夫人静静听着,不置可否。这么看来,李小妹的身
世似乎没有问题,处处有据可查。但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王夫人眸光闪动着,嘴角不自觉勾起,没再询问,只道:“辛苦兄长了。”
王大郎欲言又止,忍了又忍,终是开口:“不过一介舞姬,妹妹若是不放心,阿兄帮你解决掉。”
这个解决掉是何种解决法,王夫人再清楚不过,她莞尔摇头:“不。兄长,这回不一样。你别动手,我有旁的打算。”
王大郎不解:“旁的打算?妹妹想做什么?”
“过阵子兄长就知道了。”王夫人一边说,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巧笑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