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唐昭当然听见了风声,但他实在说不出口,只沉声道,“这件事是真是假,我不好问殿下,唐眠的话也不好全信,只能来问一问你,还请你跟我说个明白,我那弟弟当真存了攀高枝的心思?”
“他若没有,诸位贵人合起来欺负他做什么?他又不是什么金疙瘩。”汪阕礼绕着缰绳,见唐昭面色难看,不禁劝道,“唐统领,你也别怪我多话,你供养他们娘俩这些年,已然是仁义无双,开了大恩了。一个外室竟然气死了当家主母,这若是放在别家府苑里,唐眠他娘早就该被打死了,唐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倒是心善,人家心眼却多得很,连太子殿下都敢肖想,我劝你还是早些料理了他,若是传到了陛下耳朵里,你指不定也要受牵连。”
唐昭颔首道:“我本想着儿女不受父母牵连,也以为他和他娘不一样,这些年来温驯懂事,却不想……多谢提点,我知道了。”
“你啊,就是没看透。”汪阕礼朝街边卖花娘子的篮子里扔了块碎银,俯身挑了簇鲜花,又转过头去跟他说,“你家那位弟弟乍一看好似小白兔,骨子里可不简单。你别看小郡王、姚世子他们混,可人家心眼就是尖啊,这些小把戏他们一看就透,到底是真乖还是假乖,人家一眼就能鉴定出来。你和太子殿下就是太……怎么说呢,反正你们就容易上当。”
话已至此,唐昭也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是我教弟不当,今日便去太子府向殿下请罪。”
***
“太子?”
江砚祈坐在鱼池边,手里还捏着那一张江慕南从太子处得来的信纸。江慕南点了点头,说:“就是殿下,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应宁那方的人,他们黄雀在后要灭我的口。”
“太子说得对,你这跟踪的技巧还不够熟稔,你应该跟鱼干学,他偷鸡摸狗的本事十分厉害。”江砚祈瞥了眼不远处正在教岑乐沂功夫的墨余,想了想又说,“太子这么快就知道了,还得感谢萧慎玉啊,这厮是怎么知道的?”
在话本里,太子之所以会在重要的时间点上死在唐眠这位“心上人”手里,就是因为他不知道唐眠的身份和算计,萧慎玉当然也不知道,可现在萧慎玉不仅知道,还特意写信提醒了太子,这就相当于拔掉了太子身边的危险。
江砚祈摩挲着虎口,心下犹疑:萧慎玉怎么突然就知道了?难道是因为他的从出现和存在,把萧慎玉也一并影响了?可萧慎玉没有这么快就怀疑上唐眠的理由,这么想也说不通。
“不管是怎么知道的,容王爷都不一般。之前皇后寿辰之事,我便觉得不对劲,但实在没往容王爷身上去想,大哥。”江慕南眉心微蹙,有些担忧,“您之前对容王爷那样……容王爷现在接手了流民之事,他若是个不中用的还好,可他偏偏不是,若是让他得了势,会不会反过来报复你?”
“人家要是想报复我,根本不用等到现在。此事你无需操心,你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儿吧!”江砚祈往湖里扔着鱼食,语气轻佻,“太子殿下受了情伤,正是你乘虚而入的时候,你还待在这儿做什么?上门哄人去啊!”
江慕南耳朵一烫,说:“我也想,但我觉得殿下身份尊贵,心气肯定也是高的,我这个时候往他跟前凑,怕他看见我就想起昨夜的事,得不偿失。”
“也是,情情爱爱的就是麻烦,怎么做都不行。”江砚祈索性将手里的鱼食全部投进了湖里,起身说,“你自己琢磨吧,我出去一趟。”
江慕南转过身,问:“大哥要去哪儿?”
“去一趟城外。”江砚祈往外走,“这群流民的来历还没搞清楚,背后有多少事也没摸清楚,我去瞧瞧,也好掂量西周府那边的情况。”
“我和大哥一起去吧!”江慕南快步跟上,“城外有禁军和京兆伊共同守着,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吏部和都察院的人沿路往下查,查到了什么都得往太子府报,从西周府到元都这么长的距离,若真要查,不知道得查到多久。我吩咐了人随时盯着城外,一旦流民有什么情况,他们就会往府中报。”
江砚祈说:“这件事情来的这样猝不及防,实在让人想不清楚。”
“我们现在可以确定沿路绝对有人在谋划什么或者说听从背后之人的谋划在做事,否则流民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来到元都,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爆出来?”江慕南眉头紧蹙,“我没想出来这个时候有什么特殊的。”
“这个时候前后发生了什么?京城之中的大事只有一件,安王被黜,终身囚禁于府中。”江砚祈顿住脚步,“还有皇帝生病,身体大不如前。”
江慕南跟着说:“爹也因为西周府匪患带走了五千煊云军。”
两人停留在原地,同时破开了一层迷障却又始终无法彻底走出来,身边还有疑云围绕,有什么东西极快地从脑海中掠过,让人根本抓不住尾巴。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哨声自远处响起,江慕南陡然上前——
“是传给我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