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星有些怅然——六姐不顶事啊。
她见问满她们起身要走,有些依依不舍,大夫人见状忍不住轻笑,正要招手叫她,徐问真道:「几个小的若是不累,先留下吧,女儿怪想念他们的。」
大夫人点点头,她惦记徐问真一路舟车劳苦,想将三个小孩再带在身边两日,叫女儿好生歇歇,但听女儿说想念他们,便轻声道:「你先与他们玩着,晚些我再来。」
又向徐虎昶丶大长公主行礼告退,徐缜与徐虎昶一同离去,见通起身送他们,一时间,屋内便只剩下大长公主与徐问真坐在上首,底下明瑞丶明苓丶问星激t动地丶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喊「姑姑」「姊姊」的声音不绝于耳,再次上演徐问真刚进门时的盛况。
徐问真难得地没有感觉他们吵闹,确实想念得紧,一起搂在身边,和大长公主说话,言语间总觉着有双小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低头一看,问星脸都快贴在她身上了,手小心翼翼地在她身上试探一般摸着,似乎怕摸疼了她一般。
徐问真失笑,伸出一指点着她额头将她支起来,「说了我好端端的,你怎么不相信?」
问星抬起脸,本来是很坚强的,徐问真这样言笑轻松地和她说话,她眼圈却不自觉地红了,只觉得心里酸酸的,闷声道:「姊姊你吓死我了!」
还刺杀!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消息在家里传开后,内院一副人仰马翻,明瑞丶明苓尚不知事,见身边仆妇们的表情知不好,哭闹着高声喊要姑姑,问星自认不是小孩,只匆匆打听到徐问真平安,就忙着哄住两个小的。
但心底是后怕,虽然传回来的消息都说徐问真还好,但她生怕消息不详尽,毕竟是京里的风言风语传过来她们才知道的,对流言的真实可信度,她一向持怀疑态度。
后来徐缜听到风声,匆忙回家来解释,表示徐问真和徐见通都平平安安,她心里却还是很紧张。
——就算信里说平安,可纸短事长,如此惊心动魄的事情,尤岂是短短一封信能够写尽的?万一就有什么没写到的情况呢?
这个时代,哪怕有顶级医者护持,受了刀剑伤是要命的事,何况徐问真在外,医药还不够从容,她连着一阵子睡不好觉,满脑子都是失血过多和破伤风。
这会徐问真一问,她心里的焦虑和紧张一齐涌上来,忍不住红了眼圈,扑到徐问真怀里,明苓明瑞见状,连忙往里挤。
徐问真原本还能游刃有馀地应对三个小孩,这会三人一起往她怀里挤,她招架不住了,见问星眼圈红红丶两个小的逐渐开始瘪嘴,又舍不得推开他们,只能轻声细语地哄着。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徐问真揉了一个问星,明瑞明苓立刻将小脑袋伸来,徐问真不得不挨个揉过,软声道:「我给你们带了许多新鲜玩意回来,晚些叫含霜取来给你们瞧,好了,不哭了,瞧这眼泪珠子,串起来能做条璎珞不?」
大长公主本来想叫问星别轻易提「死」字,见状忍不住笑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徐问真哄完这个哄那个,不出手帮忙。
送人回来的见通见了这阵势,脚步不禁一顿,试探着走入房中,结果三个小的都没动静,仍趴在徐问真怀里哭泣,他一边松了口气,又露出些微的失望。
大长公主见了,更觉好笑,招手叫他过来,众人坐在一处,牡丹重新烹了茶送来,好心的见通上前把几个小的拎开,拯救了无助的长姊。
他笑呵呵地挨个搓小孩脑袋,又手欠地去弹明瑞丶明苓头顶的冲天鬏,明苓气得用乌溜溜的凤眼瞪他,更叫见通乐不可支。
明苓一脑袋扎进徐问真怀里,「姑姑!您看七叔!」
「不许欺负我们孩子。」徐问真顺手一搂她,忍着笑拍拍见通犯贱的手,大长公主笑:「你小时候最不许人碰头发,如今又欺负上侄儿了。」
见通朗笑两声,「趁阿兄不在家嘛。」又哄问星道:「小十七娘不记得阿兄了?阿兄可记着给你带芝麻酥糖回来。」
问星对他不大熟悉,见通走的时候小十七娘实在是小,留给她的只有微末的一点记忆,这会乖乖巧巧地叉手为礼,小家伙小小一个,穿着藕粉襦裙,发鬏上簪着两朵珠花,小脸如冷玉雕琢的一般雪白,还是瘦伶伶的模样,眉目间透着一点病容,叫人瞧着心里不大好受。
见通没敢在孩子面前叹气,只打开从外头拎回来的小纸包,露出一包酥糖点心,笑道:「可是悄悄给你们三个带进来的,吃去吧,别在这闹姊姊姑姑。」
三人平日都是被严格控制点心丶糖果的,尤其明瑞明苓,闻言哪里还坐得住?忙跳起来要酥糖吃,徐问真眼神示意秋露上前,秋露便笑着将三人引导原本的席上做,牡丹瞧了瞧,又端来一些点心,不过很清淡,只是三小碗蒸梨并一些菱角丶莲子丶新鲜果子。
大长公主轻声与徐问真道:「十七娘的身子,这几个月原本养得还好,只是前阵子暑热,她中了暑,病倒了好一阵,这几日才好转些。」
见她眉眼间忧心忡忡,徐问真掩住忧色,笑着道:「我们带回来的那位医者,家中父祖辈治疗心肺疾症都是有名的,她虽年轻,我叫秦风在当地打听,都说不错,留在家中慢慢地替问星调养,定然能叫咱们问星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