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是生我的气了,结果他接连十几天招幸年轻嫔妃,摆明了是生荀贵妃的气。
也是,帝王心术,我怎么会懂呢。
尽管弄不懂父皇,可那天发生的一切我都好好记着,每每心里不平难过的时候,都要拿出来反覆回味。
那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小春,姚小春。
比送我一座牡丹阁还让我高兴。
——
景元元年,冬。
「还有最后一件事跟你商量。」
「你这妇人真是麻烦得很,一件一件说个没完!」
打着补丁的潮湿棉袄,已经遮不住妇人隆起的腹部,妇人的脸在雪地里冻得发白,唇角乌紫,说话时不自觉地颤抖着,发髻松散,那张小巧却算不上美丽的脸被,枯黄如稻草般的乱发遮了一半,只露出一双黑湛湛如小鹿的眼睛。
漫天飞雪,天地都因此失了颜色,唯有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是天地间仅剩的光彩,谁看了都不会忘记。
妇人伸出一个指头,朝面前的男子笑了笑,说:「最后一个了,我保证……」
「说吧。」
「把那头大猪卖了,换点粮食再走吧。」
「你疯了!把猪卖了你怎么活?」
「我在家里吃不了多少,能过活的。大冬天的,外面有什么呀,用猪换点粮食带上,不然我不放心,你答应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不行,我只是出去找点营生,最迟明年开春就回来,哪里需要把猪都卖了。」
「你不答应我,我就跟你一起去!」
「好好好,答应你好了吧,真是个倔子,咱们的孩子可千万别跟你这个当娘的学!」
「就学就学,我的孩子当然像我……也像你……」
雪地里,男人牵着猪渐行渐远,只剩下妇人扶着腰站在雪中。
她等啊等啊,等到冰雪融化……
等到腹中的孩子哭号着来到人世……
等了一个春天,又一个春天……
可答应回来的那个人,到她死也没有再出现。
20
「这……这是……」
不是我没见过世面,才这么一惊一乍。
我是说,再怎么见过世面的人,看到这一幕也得腿软。
眼前这几百个铁甲骑兵,手持长戟,腰佩寒刺,身材魁梧健硕到像是一餐能吃掉一头牛,赫赫然立在我奉国公主府外,谁看了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