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习结束那一夜,裴空青离开时路过客厅,瞧见屠准穿着一条柔长的白色睡裙,披着微卷的黑发长发,羽睫如扇,杏眼澄明,小丫头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
她在看琴谱,纤白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一动不动,那呆滞的表情,已然是在神游太虚。
突然,「叮」的响了一声。
她回过神,眨了眨眼,把琴谱放好,手指滑动,慢吞吞地弹了几下。
裴空青走过去,站在她身边,看了眼琴谱,自顾自给她演示,指尖滑动间,低沉的声音也缓缓飘落:「从高音过渡到低音,换音时手指力量太重……这里断奏不要急,慢慢来……长琶音……转指时要提前一个音做准备,放松手腕……」
「你再试试。」
屠准看他一眼,虽然莫名其妙,但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还是乖巧照做,她弹响琴键时,裴空青的手也随之落下,带稳她的节奏,也顺着她的节拍。
肌肤相触,柔软又温暖,好像轻飘飘,又似沉甸甸。
慢慢的,一曲悠扬婉转。
屠准的目光落在他的那只手上,干净,修长,很漂亮,匆匆一撇,她收回视线,抬眸看向他的眼睛,笑盈盈地说:「赵老师还会弹钢琴呢?」
裴空青收回手:「一点点。」
「明明是很会。」屠准不留情面地戳穿他的谦逊,无所顾忌地笑了笑,又低下头,「我总是弹不好。」
他没什么情绪地安慰:「你的基本功没有问题。」
屠准苦笑一下:「哥哥也这么说,可我还是弹不好。」
裴空青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手掌落在她的发顶,克制地揉了揉:「去做你喜欢的事。」
屠准一时错愕,再抬头看他时,裴空青已经收回手,往门外走去,她叫住他:「你明天还来吗?」
裴空青头也不回地说:「过两天就是中考了。」
屠准站起身,莫名紧张:「那还来吗?」
他回过头,眉眼一弯,轻声应:「不来了。」
从那之后还有没有再见过面。
对裴空青而言,是见过的。
高考那年的门口,除了等待她的晏家司机,还有人群里高高的身影,再后来,异国他乡的街头,她晨跑的公园,常去的咖啡厅,游乐园,电影院……偶尔也有裴空青的身影。
他又不是跟踪犯,但总是会遇见她,遇见她和晏知许。
是冥冥天定,还是有意无意地刻意追寻,说不清楚。
他对她的感情,同样说不清楚,裴空青并非是那种喜欢和人暧昧不清的浪荡子,也不爱求而不得那类狗血戏码,如果真的喜欢她,他早该出手了,但他没有。
或许他一直执着的,只是想看看那份热烈的爱,会持续多久,会到什么程度。
也想看看,假如她真的遭逢逆境,还能不能像她曾经随口一说的那样,做到自己爱自己。
说一说而已嘛,能有多难,可她那样幸运的人生,哪里懂现实的残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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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戏拍完,已经凌晨3点,屠准毫无困意,静静坐在医院走廊里,剧组工作人员陆续离开了,徐睦走在最后,她递来一瓶矿泉水,面上同样毫无倦色:「不回酒店休息?」
屠准接过矿泉水,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早晨最早的一场戏定在6点,她摇了摇头:「也没多少休息时间了。」
「明天戏份不重要,你可以晚点来,回去休息吧。」徐睦笑着说,「做这一行就是这样,休息时间不固定,但该休息时还是得抓紧时间休息,整个剧组都得协调演员的时间,习惯就好。」
屠准捏响矿泉水瓶子,也跟着笑:「谢您好意,但我本来就够引人注目了,可不想成为公敌啊!」
「那……一起走走?或者找个烧烤摊吃点宵夜?」徐睦摁亮手机,开始查附近的烧烤店,「喝点啤酒如何?」
看样子是不容拒绝了,屠准站起身:「行啊,正巧咱们许久未聊过了。」
徐睦莞尔:「正是那个叙旧之意。」
两人一起离开医院,这个点了,医院也算不得冷清,三三两两总有些人,急诊部更是灯火通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屠准也还趁此机会问起徐睦为何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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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非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往往细节处更现真情。
徐睦的父母在她年幼时因为各自的事业离异,对比其他父母离异的孩子来说,她其实算幸运的,父母事业有成,也都未再婚,从小到大,除了没给过她爱和陪伴,在别的方面从未缺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