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小山喷薄火焰,瞬间将周遭的冷空气烧至滚烫。
灰烬随风翻飞,荡在昏沉无边的夜色中。
「阿准。」裴空青立在那片翻腾的烟雾和灰烬中,跳动的橙红火焰映得他一张侧脸光影朦胧又闪耀,声音是低哑深沉的,「不要怕,一个能豁出性命保护我们的人,做人做鬼都不会伤害我们。」
屠准目光微滞。
那个瞬间,她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怕裴空青。
无论他做出多么凶狠的表情,说了多么绝情的话。
鞭炮点燃,霹雳吧啦震痛鼓膜,屠准和裴空青并肩而站,对着纸烛鞠躬作揖拜了拜。
黑包里还装着烟花和孔明灯,裴空青递来马克笔:「这里荒芜没人管,据说放飞孔明灯可以祈福许愿,说不定比挂木牌还灵。」
屠准趴在地上用马克笔在孔明灯上写字,裴空青自觉地背对她而站。
她忍不住问:「你不好奇我写了什么吗?」
只要是人,总会有探寻别人的秘密或心愿的好奇心不是吗?
但裴空青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问她写好没,屠准点头说写好了,他就转过身来,帮她点火放飞。
一盏红灯晃晃悠悠地飞上天,裴空青一次也没有抬头看。
孔明灯只有一盏,裴空青没有愿望,他说没有愿望,就永远不会失望。
他有时候比他看起来消极得多。
等烛火燃完,裴空青又跳上高台,打着手机的电筒,寻找地上没有炸响的炮,用打火机点燃扔掉,断断续续有几声响,排除一切隐患后,两人离开拆迁区。
去了田间。
冬季的田野很荒芜,泥块一片一片裂开,但坎上的树正值花期,花开从容且盛大,白色的花瓣,粉红的花蕊,像桃花,但显然不是桃花。
屠准问裴空青,但他也不知道,猜测要么是李花,要么是杏花,管它什么花,他从包里拿出烟花,种类很单一,只有最廉价的仙女棒。
他将烟花棒一根一根斜插进泥里,好像是为图省事,还特意围成一个圆圈,顶-端又凑在一起,点燃一根就可以点燃全部。
一朵巨大的绚烂银花在田野间盛放,短暂的惊艳之后,又分散成一簇簇的小银花,好像某种奇妙的延续,继续闪耀着明亮的丝丝光芒。
最后一支在屠准手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举着燃烧的银花对着裴空青划五角星,电光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光轨,和萦绕鼻尖挥之不去的火药味道。
明亮低悬的圆月和闪烁的星点下,世界空旷得好像只剩了他们两人。
裴空青举着手机,「咔嚓」拍下照片。
「你干嘛?」屠准扔下燃尽的烟花棒,跑过去抢他的手机。
照片里她笑容灿烂,展露着久违的无忧无虑,烟花棒还剩最后一点火星,将她的一侧酒窝点亮。
「什么嘛!」屠准偷偷开心,但还是佯作不乐意,拿着他的手机对着照片里的自己指指点点,「你把我照得好油。」
「皮肤黄不拉几的!」
「嘴皮还皱巴巴,白生生的,一点也不红润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