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嘴的话咽下去,他低头看了眼吊儿郎当坐在卡座上的落拓男人——垂头但不丧气,浑身上下都透着目无法纪的残忍和漠然,中年男人叹了口气,默默走开了,保持沉默是他最后的优雅。
其实所有人都多虑了,且不说裴空青已经情绪稳定,警察局离这里,老太太散步也不过10分钟的距离,开车几乎是瞬移而来。
律师无意把事情闹大,但裴空青发狂的行为,不但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更是成为他谈判的筹码。
警察局的调解室里,四个人一左一右坐着。两位当事人表情是各有各的傲,一边是胸有成竹的怡然自得,一边是事不关己的恣意松散。
几个警察高高大大地杵在旁边,成了会眨眼睛的雕塑。
律师率先开口:「我与裴先生是商务谈判时发生了一点小纠纷,我愿意接受调解,只要裴先生答应……」
「倒不必如此宽宏大量。」裴空青冷淡地打断他,「故意伤害情节显着轻微,不以犯罪论处,按治安管理处罚法,该走什么流程就走什么流程,我拒绝调解。」
律师被他的冷硬堵了下,抚了抚眼镜,维持着从容和善的表情谆谆诱导:「裴先生,不接受调解,您是会被拘留的。」
「那怎么了?」裴空青无所谓地笑笑,墨镜后面的眼睛闭了闭,表情恹恹地仰靠在椅背上,「拘留所我熟啊,挺正常的不是?」
全场静默。
「裴先生,这件事闹大了,对方块K有任何好处吗?」
裴空青扭了扭脖子,嗓音低沉:「与你有关?」
「想必是我刚才的猜测冒犯到您了,我向您道歉,希望您郑重考虑我们之间的合作,毕竟这对您而言没有任何坏处。」
裴空青轻哼一声:「是么?」
「而且真闹上法庭,您有几成胜算呢?以方块K的实力,真的能负担如此高额的违约金?不考虑自己,也不需要考虑家人吗?」
墨镜遮不住的眉毛揉起来,裴空青已经非常不耐烦了:「聒丶噪。」
律师脸都笑僵了,温和涵养险些维持不住,但在警察面前,又不能明目张胆地谈更隐晦的东西,他站起来,摆出无可奈何的姿态:「警察同志,裴先生的态度大家有目共睹,他甚至不愿意揭开墨镜正眼瞧人,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了。」
不等警察说话,裴空青支起身子鼓起掌来,唇角散漫勾着,慢悠悠地说:「静候法庭传唤。」
第22章他们之间堵着一堵无形的……
话落,他站起身,要跟警察去走流程,但落在桌子上的手被屠准摁住,她抬起头,眼神冰冰凉凉地望着他:「等一下。」
透着墨镜看她的脸,怎么看都觉得阴沉冷漠,眸里暗淡无光,一副对他失望透顶的模样。
是啊,他最糟糕的一面让她看了个干净,唯一庆幸的是戴着墨镜,不至于过于狼狈狰狞。
只是,疯狗怎么和神比?比不了了,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裴空青费力地滚滚喉结,把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背上扒开,不耐烦地说:「最多15天也就出来了,你要实在是怕,就给你哥打电话。」
「我不是要你等,你打了人,犯了错,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她说得挺大义凛然,警察都听呆了,换别的女人不说哭哭啼啼求情,那也是挥拳砸掌劝丈夫和解,这对年轻夫妻感情得是多不好?就差把「漠不关心」四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屠准收回手看向身侧的律师:「我如果记得没错,威胁他人是有可能构成寻衅滋事罪的,就算情节轻微,也应按治安管理处罚法处罚吧,两位是律师,法条应该比我熟?」
「不过现在随便上网查一查就可以现学现卖。」她说着便摸出新买的手机,一边翻一边念叨,「公然侮辱或者诽谤?嗯,你应该没侮辱他,他脾气还挺差*的,如果这么做了,现在应该是掉了两颗门牙?」
屠准抬头笑笑,意味不明的目光划过身旁一脸轻蔑的律师,毫不介意地低头继续看:「啊那这条呢?偷窥丶偷拍丶窃听丶散布他人隐私。」
她一字一句读出来,律师神色不变,但他身边的助理脸色突然就僵了,细微的变化被警察敏锐地捕捉到,对面警员盯着律师两人,拍了拍桌面:「你们威胁他了?」
律师面不改色:「只是正常的商务谈判。」
「是么?」屠准自然而然地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双手交叠抵着下巴。
她没看警察,也没看律师,更没有去看身边闲散立着的裴空青,只是定定地看着因为岁月蹉跎而色彩斑驳的桌面:「可是很明显不是吗?我丈夫生病了,听说过吗?」
她面无表情地说出来:「躁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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