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准没再纠结,众目睽睽下,总不能当场与他撇清关系驳他脸面,只好默默认下「老婆」这一身份。
裴空青重新躺回沙发,仰脖望着她的后脑勺,眸子昏沉,情绪低淡地问:「他什么时候来接你?」
屠准一声不吭。
「我没别的意思。」他抬胳膊落在眼睛上,试图压压乱跳的眼皮,和不安分的情绪,「结婚证丢了要先补办,才能……离婚。」
「啊?离婚?」
裴空青被身边突然清醒弹起来的红毛吓了一跳,屠准当然也不能幸免于难。
红毛抬着手背重重搓过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两人:「你俩要离婚?」
裴空青闭了闭眼,坐起来,无语地瞪他一眼:「我要不要给你找一个喇叭?」
牌桌上的动静瞬间没了,窦豆捏着牌走过来,一脸歉疚:「不是啊,嫂子,有什么矛盾说清楚就好了嘛,裴哥昨晚是让我给叫出来的,说实话,这在我们花朝县也是破天荒头一遭,我也没想到能让咱们赶上这种事儿!」
「李奶奶拿裴哥当亲孙子疼,她在天有灵肯定不希望你俩因为这事儿闹矛盾。」
「而且昨晚,裴哥急得都……」
「窦豆!」裴空青冷声冷调地打断他,「有没有听过这么句话?清官难判家务事。」
窦豆皱着眉,不说话了。
屠准紧抿着唇不作声,她知道这种事越描越黑,保持沉默,对她和裴空青都好。
裴空青也认同这一点,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从窦豆裤兜里摸出烟,遮风点燃,吸了口,吐出团烟雾缭绕在脸颊和发梢,更氲出冷淡的眸和晦暗不明的表情。
他搭着窦豆肩膀往牌桌走,懒洋洋地说:「压根儿不是一件事,继续玩。」
话落,直到告别仪式,裴空青都没再回头看过她一眼。
告别仪式后,所有人都走了,只剩裴空青和屠准等在火葬场外。
夜静得彻底。
关于晏知许什么时候来接她的问题,屠准不是不想回答,是回答不了。
因为电话打了十几个,他一个也没接,屠准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所以电话拨给了晏知许的弟弟晏知安,他们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晏知安才是真正的。
但对面在短暂的迟疑后,落下掷地有声的指责,字字句句夹枪带棒:
「你不是结婚了吗?有事你找你丈夫啊!你找得上我晏家吗?屠准,12年了,晏家就算是真欠了你什么,也还清了!以前,你任性嚣张,胡作非为,哪一次不是我哥去摆平,你呢?
你但凡有点良知也不会这么气他!他干得最蠢的事就他妈是娇惯出你这一身无法无天的臭毛病!22岁还像个巨婴一样一点道理不讲,你不是要走吗?走得好,好得很,从此晏家跟你再无瓜葛,你当我晏知安什么人,上赶着跪舔你?听好了,我也不犯贱,你爱谁谁,我俩从此一刀两断!」
话落,没等屠准做任何辩解,电话被挂断了,且再也打不通。
她被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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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灰取出后,又寄放于殡仪馆,等下葬。
裴空青把必要的行李都整理出来了,但新的住所还没定下来,两人只能暂住旅店。
一人一间,泾渭分明。
折腾一天一夜,裴空青筋疲力尽,倒头就睡着。
天边虽已蒙蒙亮,但屠准挨床就睡不着,一睡着就做噩梦,她干脆爬到窗台上,酒店窗户没护栏,只有推拉式玻璃窗,她两边各留一条缝,抱着枕头呆呆望天。
依然是干净明媚的晴天,太阳出来后,眼睛被光打得发涩,坚硬的大理石硌得浑身上下都疼,她跳下窗台,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改剧本,没有晏家支持,她的剧本都不见得还能卖出去,根本没办法解决迫在眉睫的困境。
屠准打开招聘网站,刚找出本子准备抄地址和联系方式,「咔」的一声,电脑黑屏了。
停电?她回头看一眼,廊灯和空调都在运作。
看来,被裴空青冷落已久的老古董终于罢工了。
这下不需要纠结了,屠准换上衣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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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空青从旅店离开后,就去了工作室,翻着剧本,不知道坐了有多久,有些腰酸背痛,他站起来,拉伸筋骨。
有些工作搁置太久了,再捡起来时需要重新找回情绪,活计是他两个月前接的,一部A级仙侠剧打包曲目,收货时导演赞不绝口,没想到两个月后突然翻脸无情,拿着人物主题曲话里话外都不甚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