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扬悄悄瞄了一眼舒戚的神色,犹豫道:「师父,那日阿澜……」
舒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江扬一顿,立刻改口,「那日易沉澜不是说,史天磊在雪夜山吗?师父为何不信?」
「你有所不知,雪夜山漫山遍布机关,树阵丶石林丶曲水,处处皆是神秘诡谲,而且终年大雾,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去的。不熟悉机关阵法的人,去了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舒戚的手慢慢在桌上敲击,「这史天磊虽是易衡的手下,但没传承他的机关术,是个空有蛮力的莽夫。他不可能有能力进入雪夜山,易沉澜更不可能,他想和史天磊在雪夜山会和,真是痴心妄想。」
江扬心虚地抿了抿嘴,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师父……您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史天磊呢?就算丶就算易沉澜和他合在一起,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雪夜山里,还残留着易衡的几个老部下,虽然不过是三教九流的残兵残将,常年缩在雪夜山里不出来。可他们手段残忍阴毒与易衡一脉相承,随时有可能重出江湖搅动风云,我们不得不防。最重要的是,易衡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史天磊。」
说着舒戚默默捏紧拳头,「他一定是留了什么遗言……易衡此人恶贯满盈,城府极深,若不知晓他遗留的恶念,我心难安。」
「可惜,他倒硬气,被我囚禁数年,始终未吐露半个字。只是不知……他被我关的好好的,怎么会莫名其妙的逃脱了?!」舒戚的脸色十分晦暗,愤恨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江扬被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回想自己都干了什么,他把头越发的把头低下去,不敢看舒戚。
若他知道那个山洞里关着史天磊,是怎么都不会去乱动那些□□的。
「行了,你下去吧,有消息记得立刻禀报。」舒戚似乎很累,冲他挥了挥手赶人。
江扬低低应了声「是」,转过身正要离开,没走两步却顿住了。他想了想,回来为舒戚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师父还是该多多注意身体,多日来您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您这个样子,等小师妹回来看了会心疼的。」
舒戚本来接过茶盏要喝,听了这话却把茶盏重重往桌子上一搁,茶水飞溅出不少,「你提她做什么?!还在明里暗里给她求情?我让你传我的令昭告武林,我已经将这不知廉耻的逆女逐出终山派!你却一拖再拖不办事,以为我不知道吗?!」
「师父您别动怒,」江扬立刻跪下,急道,「小师妹还小,哪里分得清善恶忠奸?她不懂事,师父慢慢教便是,怎么能将她逐出门派?徒儿是怕师父日后后悔,所以自作主张没有传令,请师父责罚。」
舒戚冷笑了一声,「后悔什么?你以为禁地是什么地方,那里有去无回,她与易沉澜都不通晓机关之术,只怕大门敞开着也走不出,更何况——」
他顿了一下,丢下一句,「你不必再求情,按我说的办就是。」
江扬有些发懵,他反应了一会,忽然慌乱起来:「……出不来?师父!莫非晚晚此刻还在禁地中?!这丶这已经过了两日多,再不出来岂不是要死在里面?师父……我们把禁地的门打开,放她出来吧!」
「你怎么这般没骨气?」舒戚皱着眉怒道,「便是死了,也是她咎由自取,她带着易沉澜跑了,丢尽了我的脸丶丢尽了终山派的脸!你还要这般惦记,真是荒唐!滚出去!」
江扬张了张嘴,却没敢再说什么,慢慢站起身垂头丧气地往外走。
刚一开门,就见外面站了个小弟子。他见到江扬一愣,立刻拱手:「见过江师兄。弟子前来禀报门主,有一封飞鸽传书。」
「拿进来。」舒戚在身后说道。
江扬接过那一根小竹筒,恭恭敬敬地递给舒戚,「师父请过目。」
舒戚面无表情地接过竹筒,取出书信展开,随意扫过了一眼,忽然间目光一凝。他面色沉重,又将书信完完整整看了两遍。
江扬见舒戚的脸色转瞬就变得难看至极,有些茫然:「师父,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你去请纪清合,」舒戚阴沉着脸,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好似裹着一层寒冰,「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议,让他务必立刻过来。」
……
马车一直行了半日,舒晚昨日没注意好,一直困倦着。她睡得有些没有形象,双手抱着易沉澜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嫣红的小嘴微张,一派娇憨天真的模样。
易沉澜抚了抚她的头发,唇边的笑宁静又满足。
「咯噔——」
马车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停了下来。舒晚立刻被震醒了,她一軲辘坐起来,带着惊醒之人特有的茫然:「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马车绊住了一下。」易沉澜忙不迭护住她的头,避免舒晚的头撞出一个大包,「怎么冒冒失失的,小心一点。」
舒晚听见易沉澜的手「咚」的一声撞在了车壁上,迷迷糊糊地抱住他的手揉了揉,「唔……阿澜师兄对不起啊,撞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