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即使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她还真没有怀疑过省厅法医们的检验水平。现在听了他们这样细致的复盘,心里知道大概没有错过什么蛛丝马迹,心里头更安稳了些。
那么,徐念娣自杀身亡的结论属实的话,事情真的就变得相当有意思了。
警方细细找过,徐念娣没有留下任何类似于遗书的东西。
于是,那句用血写在胸口校服上的「仔细验尸」四个字,就成了这个花季少女的最后遗言。
什么样的人,会留下这样的遗言?
铎鞘抱着手,斜斜地靠在医生办公室的门框上,没个正行。
她看过警方的卷宗,调查出的自杀结论,无外乎就是徐念娣平素成绩优异,但大考将至,一时之间心理压力过大,加上家庭生活环境不太和谐,情绪激动之下就自杀了。
敷衍至极,看上去似乎是不想让卷宗留下个空白,而强行塞上去的套话。
不过也难怪,基层的警力本来就稀缺,一个人微言轻的学生自杀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掀不起什么波澜的。
至于还能惊动省厅的人下来检验,还不是因为她死在了一个敏感的时期和场合,如果真是命案的话,影响太过恶劣。如果上面的人都能证明她是自杀,那最多就是仕途略略坎坷些,官升的慢一点,却绝不会马上丢了乌纱帽了。
至于真证明她是自杀之后,她究竟是什么原因死的——
嗨呀,谁关心这个了?
还不是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高中的高中。
能赚几点唏嘘和眼泪,已经算得上不枉了。
有些时候,不用看那些东西,就单单从名字上来说,就能知道很多的信息了。
徐念娣,念着弟弟的父母,又怎么会好好对待女儿呢?
铎鞘撩开自己眼前的碎发,眼里的冷光一闪而过。
那边,薄刃和张怜青的对话还在继续,却因为没涉及到专业的问题,气氛略略缓和下来。
「所以,你还在死者的身体上发现了一些软组织的挫伤,莫非死者生前遭到了暴力对待?」薄刃抿了抿唇,神色不愉。
「徐念娣家庭物质条件不算差,父母都有正经的工作,但就是重男轻女得厉害。」张怜青颇有些愤愤不平,「儿子住在向阳的大卧室,女儿却住在狭小没窗户的小隔间里,那心简直是偏到胳膊肘了。在学校里也是,给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报各种昂贵的补习班,三天两头给老师塞礼物。」
「女儿呢,一点教辅资料的钱都不愿意出。还是人家班主任看着小女孩可怜,成绩又好,自己出钱给她买的。」说起这事,张怜青一脸愤愤,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薄刃沉默了片刻。
那一刻她眉宇间的凌厉尽收,雪色的天光从窗口倾泻下来,流过她轻颤的眼睫,有种脆弱而惊艳的美感。
有则古老的寓言是说,有一位神医,能生死人肉白骨,妙手回春。她在双方交战的战场上救治伤重垂死的士卒,救治了一个又一个。
但某天她终于发现,就算是她拼尽全力救回来的人,还是会战斗中拼掉自己的性命。
一个法医,能够验明白尸体,替逝者说完未尽的话,已经算得上优秀了。
可仅此而已了。
铎鞘走了过去,微微踮了踮脚,搂住了薄刃的肩膀。薄刃的肩头一暖,像是挂了个软乎乎的水袋。她苍白的面色缓和了几分。
铎鞘岔开话题,随口一说:「张医生对这起案子倒是了解很深啊。」
「还不是这起案子实在是疑点太多了么。」张怜青那一瞬间不自觉地避开了她的目光,「我一直认为小姑娘是他杀,毕竟自杀的人可不会留下这样诡异的遗言。」
「可是情理归情理,如果说这么多的法医检验的结论都是如此,而证据就是一切。」
「盖死生出入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括,于是乎决*。法医的责任很重啊。」张怜青看了眼薄刃,意有所指。
「证据嘛,也是会骗人的。」铎鞘的胳膊搭在薄刃肩头,嬉皮笑脸道,「不是证据有误,或许是你们的理解出现偏差了呢?」
张怜青一愣。这是,医生办公室的门口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又护士来喊张医生去处理病人。
他匆忙脱下长袖衬衫,换上了白大褂。
铎鞘看着张怜青露出的胳膊上那道狭长笔直的新鲜伤口,眉心一跳。
[1]李海雄,陶灿。疑似他勒的自缢死亡案件法医学分析1例[J]。广东公安科技,2016,24(04):61-62。
【2】洗冤录
这章有些比较专业的东西,都是我瞎写的……比如有血眼屏障的存在,具体我也不知道玻璃体液能不能做毒物检测,应该……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