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准时准点打卡,连拿了三个月的部门最佳员工奖——虽然里面必然羼杂着些许雄虫特殊性别的水分——但也足以证明这只虫不是简单的花拳绣腿,也并非如一些虫口中「刻意突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他是真闲不住啊。
半年多来,贝肯从没看到懈怠的诺德,除了休假,雄虫很少睡懒觉。但今天,已经要日上三竿了,却还没见到阁下的身影。
「诺德阁下,请问您是否身体不舒服,需不需要我的帮助?」
这一次,痛苦的呻吟更加明显,的确不是贝肯怀疑自己耳朵老化产生的幻听。
年迈的亚雌犹豫了一秒,像是终于下定某种决心,手臂肌肉绷紧发力,「砰」地一声,侧身猛地撞开了雄虫房间摇摇欲坠的木门。
「咳咳咳!」
房间里,迷乱的信息素浓郁扑鼻,不用想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出什么事了,贝肯?」正在拖地的年轻雌虫在听到声音后赶过来,他的脚步急促,还没来得及刹车就冲进了诺德的房间。
雄虫信息素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让这只血气方刚的年轻雌虫差点当场陷入情潮期。
「动静小点,凯瑞!」贝肯回头,压着声音教训凯瑞,「生怕别虫不知道我们擅闯雄虫阁下的房间么?」
「抱歉,贝肯,我……」
凯瑞麦色的皮肤爬上一抹红晕,好在他及时稳住了心性,强忍着不适,扶着水泥墙壁走了过去。
站在雄虫的床旁边,凯瑞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差点窒息——
躺在床上的雄虫面颊异常地红,额头上冷汗琳琳,眉毛拧起,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难受地呻吟着,整只虫看起来万分痛苦难耐。
「诺德阁下!您怎么了?」凯瑞急切地冲到雄虫面前,慌乱之下连雌雄有别都忘了,手背贴只雄虫的额头上,却被那滚烫的温度烫得一激灵。
「你最好感谢虫神这间房没有安装监控,」贝肯毫不客气打了下他不安分的手,吩咐道,「阁下发烧了,你赶紧去打一份温水,一楼大厅拐角的柜门有退烧贴和急救药品,全部拿下来!」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
凯瑞手忙脚乱地跑出去,独留贝肯一人望着雄虫,眉眼间满是担忧和顾虑,手指踯躅在光脑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亚雌管家咬咬牙,还是选择了发送通话申请。
。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化作怪物,将诺德的身体拖着坠入深渊。
好难受,身体要爆炸了,好冷……
迷蒙之中,残留的理性告诉诺德,自己肯定是生病了,就是这病好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迅猛,不是地球上普通的发烧,源源不断的刺骨寒冷从体内冒出,让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他甚至猜测,今天自己的生命就要终结在这里。
意识断裂成一根丝线,诺德惘然中听到破开门的声音,又听到仆虫的对话声。
是贝肯的声音。
紧接着,诺德听到光脑呼出的信号音,不久后传来两边电话的交谈声:
「是,家主,万分抱歉打扰您宝贵时间……阁下生病了,情况看上去很不好……或许是更严重的病症……是是,我当然已经做了简单的退烧处理……」
明明贝肯的声音近在耳边,诺德懵懂的大脑捕捉到的信息断断续续的;而偏偏信号那头,隔着一层电子设备,雌虫的一字一句却是如此的真切,如此清晰。
「生病?」对面啧了一声,似乎纳闷怎么会有如此弱不禁风的生物,「这种事情你可以直接联系劳埃德,我从没暂停过你这项权利。」
过了一会儿,雌虫又道,声音依旧冷酷丶漠然,没有一丝温度:
「我很忙,没有急事不要妨碍我。」
亚雌管家挂掉电话,拿着光脑,再次重重叹了口气,空气安静了半晌,片刻后,房间又重新吵闹起来。
水盆和地面叮铃哐啷的触碰声,各种药药瓶相撞的声音,凯瑞冒冒失失被贝肯低声训斥的声音,凯瑞心急如焚询问具体情况的声音,贝肯打开光脑联系什么人的声音……
没有虫注意到,一行极其克制的清泪,顺着诺德清隽的脸庞滑过,染湿了枕巾。
。
切尔诺星,联邦军部,少将办公室。
灯光昏暗而压抑,宽大的办公桌上文件堆积如山。兰斯诺特坐在属于少将的位置上,身姿笔挺,军用通讯器不断闪烁着红光,那是来自各个战区纷至沓来的的紧急情报。
英俊的少将眉头微微皱起,修长的手指快速地在文件间切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