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哭声钻入耳蜗,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失了神般朝哭声传来的地方奔去。
她慢慢地走到摇篮跟前,看清睡在里面被吵醒,挥舞着双手想要人来抱的女婴,心里像棉花似的凹下去一块。
「孩子,这才是我的孩子……」
自己生的女儿,怎么会不认得呢?
喃喃自语着正要去抱小公主,却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问道:「沈美人当真要认她吗?」
抬头一看,正是小殿下。
第18章不是妈妈,是哥哥,哥—……
听到这开门见山的一句话,沈清鹂有些无措,本以为皇后宫里的人会为小公主的身份做各种掩饰,不曾想却这样诚实。现在问题被抛回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只听小殿下又问:「沈美人觉得,妙仪当你的女儿过得好,还是当皇后的女儿过得好?」
这下她彻底不知所措。
女儿非皇帝亲生,身份敏感,即使「早夭」也只配被草草下葬。她本人如今不得皇帝宠爱,女儿就算留在身边自己也给不了女儿上等的物质条件。
「自然是当皇后的女儿过得好。」
「既如此,沈美人还要为一己私欲,而将女儿推进万丈深渊吗?」
沈清鹂愣在原地,莫大的悲伤突然如洪水般涌来,她被裹挟进潮流中,不得上岸。
贵族和平民有何区别?把那身衣裳一脱,不过是赤条条的皮肤和丑陋的器官。可是的当那一件件华丽的衣裳穿在身上,贵族的身份就变得和平民不一样了。
那些衣裳背后的关系筑基成高台,贵族们站在塑造威严的高台之上,仿佛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这样他们便可以随意强迫底下的人做不愿做的事。正如皇帝的花鸟使看她长相艳丽,就可以将她从夫君身边夺去,再谄媚地贡献给皇帝。
其实他们争权夺利的样子,跟贱民为了几片烂菜叶打架的模样一般恶心。
纵使拼尽全力又如何?她抢不过的。只会被人说是生了死胎,精神疯癫。倒不如听话些。
她的女儿不该是麻雀,蛋生在凤凰的窝里再插上一身凤凰的羽毛,那就是凤凰。
看看妙仪如今的生活,脖子上是纯金造的长命锁,衣裳是精致丝绸,上面的纹样要累瞎三个绣娘的眼睛才绣得出来,连睡的屋子都比别的地方暖和,还燃着好闻又昂贵的香薰。这些东西,她给得起吗?至于那虚无缥缈的母爱,皇后娘娘也能给啊。
浑身仿佛脱力,沈清鹂缓缓倒地,虔诚地跪拜道:「妾愿太子殿下,妙仪公主,平安喜乐,岁岁无忧,前程似锦。」
谢檀弈孩子的面容展颜一笑,「沈美人的祝福,孤和公主都收到了。」
摇篮里刚安静下来的小公主又哼唧起来,软乎乎的声音惹得沈美人泪眼婆娑。
嘴唇颤抖,内心怀着仅剩的希冀问:「小殿下,妾能否再抱抱公主?」
「如今身份有别,沈美人自重。」小殿下笑意散尽,声音冷得像冰。
「妾晓得了。」
沈清鹂这时才明白,小殿下不是什么孩子,而且身份远高于她的太子。所谓位高一层压死人,就是这么个道理。她内心很恶意地想,尊贵如太子,若是遇到阶层更高之人的压迫又该如何自保?
大概只能不停往上爬,站在山顶,才能将万事走向都掌控在自己手中吧。
沈美人走后,小公主还在闹,谢檀弈站在摇篮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哄。之前他让高妈妈把宫人和皇后都引到别处去了。
「不准哭。」他冷冰冰地命令道,「从今日起,你就是孤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了。孤的妹妹不可以成天哭哭啼啼。」
还不到三个月大的婴儿哪里听得懂人话,感受到身边人冷酷的情绪反而闹得更厉害,哭得惊天地泣鬼神。胖胖的小手挥舞在半空胡乱抓,迫切地想要抓住一件用来抚慰的东西。
好吵好吵好吵!
头痛欲裂,谢檀弈想控制住她不要乱动,谁知手刚一伸过去,便被那两只胖胖的小手死死捏住。娃娃虽小,劲儿却很大。小妙仪几乎使出吃奶的劲儿,抓住皇兄的手便当做奶嘴往嘴里塞。
湿滑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小谢檀弈浑身止不住冒鸡皮疙瘩,一时间僵在原地。
小婴儿把手指吮吸得滋溜滋溜响,呆呆地望着他,似乎在思考眼前站着的哥哥是谁。
惹咦——全是口水!他觉得有点恶心,眉头皱得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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